第二百二十二章 國蹶行(10)(1 / 1)
臘月廿二日上午,一群高雞泊的屯田兵推著車子來到了將陵城外,車上全是蘆葦編織的各種物件——蓆子居多,籮筐也有,草鞋也不少,總共四五車編貨。
其實,這個軍屯點本來只有一家人會這個手藝,但自從韓二郎到了以後,很多事情發生了變化,韓二郎聯合幾個信服他的兄弟,一起湊了錢給了那人,請這人教導,於是手藝立即傳播開來,農閒之時,倚靠著身後高雞泊取之不盡的蘆葦杆,卻是迅速形成了一個小的產業。
這類東西,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生活必需品,再加上將陵這裡商業發達,所以幾乎只一會功夫便賣的乾乾淨淨,而且因為這裡市場繁華,很多時候都是以物易物,直接便將原本想買的過年物件換到了手,一眾屯田兵自然興奮。
於是,眾人商議著,便要去一起去飲酒,帶頭的黃屯長便去看韓二郎。
孰料,今日多有出神的韓二郎忽然開口:「咱們趕緊回去,可能要出事!」
眾人陡然吃驚,然後便立即收拾起來,唯獨黃屯長有些不解,只蹙眉來問:「這個局勢,能出什麼事?韓二郎莫不是想錯了?」
「怕過幾日要出兵。」韓二郎言辭懇切。「牲畜大營去巡查點驗的軍官太多了,大鐵房那裡咱們剛才過去,只能換存貨,全都在修補兵器四條大道咱們走了三個,臨近年關,路上掛鯨條子的軍官很多,卻很少見他們進店裡飲酒聚會,反而都是神情嚴肅步履匆匆,更不要說離開軍營回家了我剛才問了,店家說,其實昨日此類聚會還多,今日一下子就少了。」
】
黃屯長聽到一半便已經信服,立即主動收攏起來。
一行人七手八腳,趕緊將換來的年貨裝載好,便一起推著車子離開了此地,行到路上,便也察覺路上巡騎往來過於密集了,於是更加惶恐不安,竟然連夜趕路,越過長河,深夜抵達了住處。
稍作歇息,翌日一早,黃屯長接到上司命令,要求點驗員額,無故不得擅出,卻是徹底無疑,乃是一邊讓自己幾個伴當和下屬來點驗,一邊又來尋屯裡的能人韓二郎做商量與詢問。
「年關出兵,就是要打一個突襲。」韓二郎認真分析。「突襲就要部隊迅疾,未必需要我們屯田兵第一時間上前線,很可能是接應、後勤也就是民夫的活,但要是戰事牽延,就不確定了。」
黃屯長長鬆了口氣,卻又感慨:「韓二郎莫要笑我,我雖經歷過前兩年的亂事,可這樣的大戰還是第一次上總覺得,往後戰事就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這些地方上的尋常人,跟石磨里的麥粒沒啥區別,所以心裡害怕的很等真開戰了,還要請你幫忙做個主心骨。」
「都是一屯子人,我肯定盡力而為的。」韓二郎點點頭,神色自然,卻又搖頭。「不過,我跟你一樣,也不樂意打仗的年景不好,還要打仗,而且眼下局勢,一旦打仗,便是大仗,到時候糧食缺口更大為啥不能再等一年呢?就幫里這個手段,其他地方根本沒法比,一兩年局勢一變,就直接吞了。」
「那倒未必。」黃屯長倒是另有見解。「這糧食是這樣的,咱們這邊是勉強夠捱過去的,但其他地方肯定不行,而河北一個團團,漳水、滹沱水什麼的根本攔不住人,再加上西北面那幾個郡一直在亂,所以,肯定是河北其他地方先缺糧,然後其他地方的人肯定要逃過來,就變成咱們一起缺糧了所以,還不如先打下來,看看有沒有整治管理的法子。」
韓二郎想了想,點點頭:「是屯長想的更深一些。」
二人正在屯公房的屋裡說話,忽然間,外面有人闖入,卻是性格認真的王老五,其人一入屋內便匯報了一個情況:「韓二哥、黃屯長,真少人了王縣君家裡的大兒子不見了。」
黃屯長經驗豐富,韓二郎眼界高,二人只是對視一眼便曉得,這必然昨日韓二郎做了判斷,回來後有人口風不嚴,傳到了王縣君家裡,於是趁機跑了。
須知道,雖然王縣君是有修為的,他長子也如此,這使得他們家的農活非常輕鬆,但依然不能阻止王縣君和他長子越發鬱悶,因為他們在大魏治下,到底是一縣之君,哪裡像現在需要精打細算一年嚼裹?
所以,怨氣是少不了的,也有充足的逃亡或者通風報信的動機。
「王家大郎怕是已經走大半日了,又有兩條正脈的修為若只是趁機逃了倒也罷了,怕就怕是去通風報信的。」黃屯長當即沮喪兼不安起來。「這會不會被追到咱們頭上?」
「沒啥事。」韓二郎依舊鎮定。「連我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其他人也能看得出來,早就有訊息傳過去了屯長只按規矩一邊報上去一邊去問王縣君家裡就行,然後看上頭意思,讓去搜就去搜,不讓就不搜。」
「可」
「便是有逃過去的,如何輕易見到管事的?見到管事的,管事的如何信你說的是實話?如何不是間諜而是真正的逃人?如何是真的消息不是對面故意放給你的?」韓二郎稍作解釋。「沒大用估計就是吃不了苦,趁機逃了。」
黃屯長這才安下心來。
誠如軍事經驗豐富的韓二郎預料的那般,黜龍幫自以為是的保密工作簡直就是篩子,連路邊的店家都能察覺要出事,韓二郎看一眼便曉得要出兵,遑論他處?
但是,也正如韓二郎所言的那般,大部分的訊息都停在了鄉野市井最多到基層官吏那裡,根本沒有傳到登堂入室那一層。
最起碼被普遍性認為是行動目的地的河間、信都這兒,短時間真沒有,薛常雄對此一無所知。
「秦二郎從哪兒得的訊息?」廿三日晚,內黃城東南側博望山大營內,屈突達看著身前匆匆從臨河趕來之人認真來問。
「幾個商人。」秦寶認真來答。「來汲郡販草蓆的,希望能從這邊軍營里收一點陳米。」
「草蓆販子來告發軍情」屈突達有些懵。
「他們沒告,是我旁敲側擊問出來的黜龍幫這幾日忽然收緊軍營控制,部隊嚴密約束,清點後勤軍械是沒得跑的。」秦寶從容解釋。「我只是說有可能來襲。」
屈突達沉默了一會,點點頭:「照理說若是黜龍軍動手,向河間會多些,尤其幽州羅術那廝羅術似乎跟黜龍軍有些眉來眼去,合擊河間也屬尋常」
秦寶面色不改,絲毫不忌諱自己與羅術關係。
「但是,中丞去了關西,現在應該已經到潼關了,將陵得到消息,來突襲我們也是尋常。」屈突達繼續言道。「確實要嚴加防備。」
「如何防備?」秦寶追問。
「加派斥候,點驗員額,收攏兵力在四城一山一倉(內黃、澶淵、臨河、黎陽、博望山、黎陽倉),不做多餘派遣。」屈突達認真言道。
「中丞去了潼關,咱們援兵在哪裡?」秦寶繼續問道。
屈突達沉默以對。
秦寶無奈,認真申明:「將軍,咱們區區兩萬人,還有五六千是掛我名下的汲郡郡卒,相當於新兵,分布在四城一倉,若無援兵,豈不是要被各個擊破?便是咱們之前那般設計,不也是指望著防禦有層次,能撐到援兵來?」
「若彼輩真來,鄴城或許能叫來支援,魏郡郡卒也能來,還有汲郡郡治左近,也有四五千郡卒。」屈突達認真來言。「我現在就發信,讓他們做好準備。」
秦寶略顯無奈,扶刀向前幾步,低聲來問:「屈突將軍,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黜龍幫的實力擺在這裡,兩個宗師不知道真假,打個對摺也有一個,更不要說兵力,眼下黜龍軍若來,隨隨便便都能來十幾二十個營,甚至借著大河結冰動員濟陰行台,傾力而來四五十個營也不誇張沒有大宗師做震懾,你說的這兩路援兵有什麼用?郡卒汲郡、魏郡郡卒?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是黜龍軍的屯田兵對手嗎?他們被在城下擊敗,只會動搖軍心。」
屈突達當場嘆氣:「時局如此,你我能奈何呢?盡忠職守罷了。」
秦寶沉默許久:「若是說到盡忠職守,我上次與將軍說的事情,將軍可還記得?」
「記得,但有些難辦兵部給打回來了。」屈突達認真來言。「說是朝廷規矩,你既然已經登堂入室便不好給這個待遇了」
「可我是都尉啊,是地方官。」秦寶嗤笑不已。
「我曉得」屈突達略顯尷尬。「但其實你是在軍中效力。」
「說起此事。」秦寶繼續笑言。「我一直不太明白,我從調任河北開始,便在將軍麾下作戰,將軍從郎將升了一衛將軍,我連個郎將也轉不得嗎?若是我功勳不足,李十二郎轉任鄴城行宮大使,與呂道賓掉了個個又算什麼?大家都在升官,獨我不成?若是給個郎將,再說我登堂入室,我也無話可說吧?」
屈突達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以手撫住對方肩頭:「秦二郎,你勇悍過人,平素又有志節,將來必當自取前途,所以我從不輕易拿權威壓你,但這件事情,明顯牽扯到朝廷用人的習慣,也牽扯到了中丞與段尚書的爭端」
「不就是說我不是關隴出身,又跟段尚書沒有牽扯,所以故意卡我嗎?」秦寶忽然笑道。「《過魏論》中說的清清楚楚大魏就是為這個亡的。」
屈突達面色微變,但旋即一嘆,卻還是按著對方肩頭不放:「秦二郎,那我也不瞞你,段尚書給的批覆是,你這人,若非老母與髮妻在東都,怕是早就臨陣投了張行,所以不可能將你家人發到黎陽的。」
秦寶依舊失笑:「天下人都以為我要投張三哥,好像我欠他什麼似的,殊不知,我這人自大慣了,向來覺得,只要自家本本分分,沒有對不住誰,哪裡都能存身,何必非得三心二意?何況還有老娘和家妻?但是,若是之前還有曹中丞用人不疑,現在中丞離了東都,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東都這般對我,我又該如何呢?屈突將軍,你說我若是真這次投了黜龍幫,到底是段尚書識人在先,還是我被他逼反?而投了以後,遇到那些先投的朝廷命官,是他們識時勢,還是我晚節不保?」
屈突達手就在對方肩上,聞得此言,心中複雜至極,對方的委屈,他心知肚明,卻無言以對;而對方當著自己這個直屬上司的面戲謔討論投敵,也已經觸及到底線,他卻不敢有多餘動作。
無他,兩件事他都無能為力。
前者是因為他夠不著,後者是因為他一清二楚,真要是翻臉肉搏,以秦寶的實力,即便是兩人一個成丹一個凝丹也指不定是誰死。
當然,他還有更無能為力的一件事情,而且已經討論過了,那就是秦寶此番示警下的可能軍情。
而不曉得是不是全都無可奈何後反而容易看開,反正屈突將軍是突然釋然了,他收回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負手踱步回來,重新坐下,開口來言:
「事到如今,各安天命秦二郎,我還是那句話,你這身武藝和氣節,遲早會自取前途,我就不在這裡與你說些可笑言語了只希望你這一次能安分守己,盡職盡責,便是真要投,也不要臨陣來投,若黜龍幫真來了,只請你軍陣之上認認真真作戰;真敗了,以你的本事和龍駒,單槍匹馬回去,取了家卷,從容回身來做投奔,豈不顯得乾乾淨淨?到時候想投誰投誰,你投張行也好,李定也罷,都無所謂。」
秦寶一點頭,便要離開。
這時,屈突達忍耐不住,繼續來問:「上次聊城之後,張行沒再專門著人招攬你?書信或傳話,都沒有嗎?」
秦寶認真搖了下頭,然後低著頭轉身出去了。
事實證明,黜龍軍的隱蔽-突襲計劃依然起到了絕佳作用,因為即便是很多人察覺到了情況,也無法有效傳遞到對應的高層手中,薛常雄的河間大營數郡就根本不知此事,一直到黜龍軍各營忽然啟動方才察覺;而西面的秦寶即便是早早察覺到了情況,即便是屈突達匆匆下令強化了布置與請求援兵,卻依然無法在隔著一個武陽郡的情況下對相關情形做出有效判斷他們都覺得黜龍軍就算要來,也很可能是要借著年關出兵,而從未想過黜龍軍動員速度這麼快,三日便能出兵!
臘月廿四日一早,黜龍軍不下十七八個營分多路順著官道湧入武陽郡,武陽郡上下即便是早就心知肚明雙方關係,也不由驚駭一時。
有的城池倉促閉門,有的城池乾脆有主官自縛出城,當然也有城池從容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旗幟,主動出迎。
但完全沒有意義,這些黜龍軍根本沒有管他們,只是迅速通行,將沿途城池交給了後軍,並且很快,來自於武陽郡郡治貴鄉城的命令就到了——所有城池,打開城門,組織後勤,沿途為黜龍軍承擔補給。
很顯然,無論是武陽郡自身官僚體系最高層的選擇,還是湧入武陽郡的黜龍軍數量,又或者是黜龍軍的進軍速度,都讓這個本就是緩衝地的河北大郡迅速完成了倒向。
武陽郡是大郡,自最東部邊境上的聊城,到西部邊境上的鄰郡內黃,相隔足足一百六十里,這個距離,按照常規行軍速度來算,五六日都屬尋常,但那是要考慮輜重的。
而隨著武陽郡的全面易幟倒戈,黜龍軍沿途補給如常,其前鋒數營,也就是徐師仁、徐世英、牛達、夏侯寧遠、張善相五營,在前敵指揮徐世英的命令下,全部拋棄輜重,並沿途徵發各城騾馬,居然只在廿五日下午便穿越了武陽,抵達汲郡,來到了河北名縣內黃縣境內。
這個速度,基本上只稍弱於哨騎而已,委實驚人。
「是不是太快了?」就在兩郡界溝之側,比較持重的夏侯寧遠明顯有些惶恐。「郭頭領的斥候營已經散開,咱們只能算有五營兵,閱兵後放年假每營走了幾百人,路上又有千把人掉隊,現在不過五六千人,全都疲憊至極而當面敵軍有正西內黃城三千人,西南側博望大營五千人,周邊臨河、澶淵隨時都能來援,到時候就是一萬四五再加上屈突達、秦寶這些高手,咱們修行者也未必勝得過他們。必勝之局,咱們卻貪功敗了一陣,豈不可笑?」
「我知道。」徐世英認真聽對方說完,方才從容依舊宣布了自己的計劃。「所以我們現在只去打一下內黃城如果成功了,再做下一步,如果不成功,就退回來在界溝這裡紮營等後援非只如此,牛大頭領還要速速南下,越過博望山去澶淵,一面是迷惑博望大營,一面也是寄希望於這個速度能產生驚駭,震動城內敵軍,澶淵是你多年駐地你知道這怎麼做吧?東郡也會有兵馬趁著大河封凍來援你的。」
牛達只是點頭他千思萬想,就是想奪回澶淵,何況此番早有安排。徐師仁也不吭聲,儼然作為大頭領他是知曉一些安排的。
大頭領們既然一致,還做了解釋,夏侯也不好再多說,前鋒軍自然迅速行動起來。
當然,這個時候,博望大營的屈突達也已經知道了局面,卻陷入到了茫然之中——沒辦法,對方進軍太快,而且他根本不能確定當面之黜龍軍先鋒兵力。
而稍微恢復冷靜後,他只能下令各城謹守,同時立即向鄴城、東都、汲郡郡治發出求援,並加派哨騎。
但很快,隨著哨騎回報,他才曉得賊軍居然分兵繼續前行,一部往防禦網最北側也是博望大營最近的據點內黃而去,一部似乎往博望山而來後,也是更加茫然,然後稍作思索後卻又再度補充信函,一個給鄴城,讓李清臣務必小心被打伏擊,因為黜龍軍敢去打內黃,那意味著北線很可能有支援;另一個給臨河的秦寶,讓這名可能是汲郡官軍中武藝最強之人仗著修為先來博望大營以防萬一,因為他不確定來博望山的這支黜龍軍強弱。
下午時分,可能連臨河的信函都還沒送到,屈突達便再度陷入到了茫然不解中,因為成丹修為的他借著冬日晴朗天氣在山上肉眼看到,大約數里之外的博望山東側,打著牛字旗的大約一千餘人賊軍,明顯只是一營兵,自北向南,越過博望大營去了。
儼然是手下敗將、賊軍大頭領牛達要去他曾經駐紮、控制了許久的澶淵。
這很可能會出岔子,因為澶淵城內部極有可能存在牛達的內應。
但他不敢動,因為這支軍隊太像誘餌了賊軍進的太快,他現在對武陽郡中的情形一無所知,對前方賊軍兵力一無所知,他也不敢親自去偵察,鬼知道裡面有沒有埋伏一個宗師?
他就這麼任由對方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了。
大約就在牛達越過博望山大營後兩刻鐘的時候,勉強算是快到傍晚,徐世英攻入了內黃城。
三千所謂東都精銳(實際兩千來自東都,一千是汲郡郡卒),一名凝丹高手的郎將,高三丈的名城大城,有護城河(雖然結冰),為了防止高手突擊在城門專門加裝了數千斤的大鐵閘。
但還是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告破了。
因為徐世英安排了內應——一些東境口音的人搶占了一面城門與一個角樓,他們據說是受到黜龍幫迫害的琅琊郡忠良,逃亡成功後踴躍參軍,在城內很受信任。
天知道徐大郎是怎麼說服這些人的?可能是他姐姐之前嫁到了琅琊?還是琅琊出身義軍渾水摸魚?又或者是這些人真的被感化了?
但不管如何,城破了。
一道流光飛過,儼然是城內那位郎將逃跑了。
「我們現在幹嗎?」進入城內,立在城門樓上,徐師仁目送那人遠去,又看了看下面正在匆匆組織部隊入城的夏侯、張善相二人,明顯有些發懵,他知道目前為止的計劃,但還是有些發懵。
「看守四門、招降、點驗居民、吃飽飯、聯絡牛達、休息一陣子,然後夜間出兵。」徐世英認真來答。
「夜間出兵去哪裡?」徐師仁愈發不解。
「自然是去距離此城只有十數里的博望山。」徐世英毫無保留。「屈突達本據。」
「你在彼處也安排了內應?」徐師仁追問不及。「為何之前沒說。」
「沒有。」徐世英毫無保留。「那種地方怎麼可能輕易滲入?但澶淵、臨河、黎陽我們都安排了內應,不止是此類琅琊豪強,如澶淵是牛達熟稔的本土豪俠,臨河是本地往來將陵的商人,黎陽是東郡那邊派過去的親信鄴城也有,但是個意外。」
「我知道這些」徐師仁既驚駭又迷惑。「但便是如此,又如何能攻下博望山大營?」
「徐大頭領。」徐大郎略顯無奈,只能解釋到底。「從今年年初開始,這批所謂東都精銳就在汲郡常駐了,那些高階軍官倒也罷了,那敢問尋常軍士的家卷是不是早該依附過來了?這裡挨著黎陽倉,不愁吃穿,總比留在東都那邊受人欺負強吧?而來到這裡,難道要住軍營,自然是住在周邊城內」
徐師仁勐地打了個激靈,然後看向了這個年輕的同姓將領,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說這個人是諸位東境豪傑出身頭領真正頭目了,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張行不捨得將此人給直接處置了。
「我們既然取下了周邊城池,甚至不需要全取,只要取下四城中的兩城,是不是就有幾千戶博望大營軍士、郡卒、民夫的家卷了?」徐世英繼續平澹來言。「今晚我們也不強攻,只是趁著黑夜請這些家卷在山下去喊他們丈夫、兒子,勸他們投降成就成,不成退回來嘛,我不信大半夜的屈突達敢對著士卒家卷放箭徐大頭領還有什麼想問的,我絕無刻意隱藏之意。」
徐師仁搖了搖頭。
徐世英卻點了點頭,重申了一遍:「依我看來,只說戰,此戰易如反掌。」
徐師仁只能又跟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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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國蹶行(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