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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金錐行(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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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子這邊坐。」

    那陳凌忽然從座中彈跳起來,就勢拽著對方的雙手將對方推倒在自己的座位中,瞬間完成了身形易轉,而周行范居然毫無反抗之力。「我就說眼熟嘛,前年在徐州,咱們還在來公宴席上見過呢,那時候你還是個少年周公子如何來得這裡找我小陳做耍子?」

    手上還拿著字帖的周行范茫然一時,欲言又止,只能去看張行。

    而張行饒有興致來看那燈火下忽然笑臉堆滿的陳凌,居然覺得佩服——不光是臉皮厚這一條,關鍵是一直到此時,他還是無法抓住把柄,斷定這位鷹揚郎將到底是真蠢鈍還是精明過了頭在裝無知。

    只能說,對方越是無懈可擊,他張行就越是從個人角度傾向後者。

    「陳將軍,能否請你屏退婢女?」張行一邊來想,一邊正色開口沒辦法,再難,事情都是要做的。

    那陳凌回過頭來,似笑非笑:「是鄉野間女色粗糲,這位張白綬看不上嗎?」

    「就是這個意思。」張行笑了一下,居然承認。。

    陳將軍再度卡了一下,卻只好點頭,讓婢女們下去。

    而也就是婢女們剛一離開,張行便在座中緩緩開口,言辭清晰:「在下張行,靖安台第二巡組白綬,我家直屬巡檢喚做白有思,是如今工部尚書領門下省內史白公白橫秋的嫡長女白巡檢奉命從江東運送一些糧食往洛口倉,如今已經過了谷陽,正沿渙水前行,但沿途各方情報都有明確回顧,只說永城和臨渙這邊將有大股盜匪滋擾,所以派我過來,送上這份字帖乃是想請陳將軍出兵往渙水護衛一二。」

    陳將軍認真聽完,思索片刻,  卻又一手叉腰一手昂然揮開:「這事簡單,  莫說是白巡檢那般人物,  便是周公子的臉面在這裡擺著,我也不能裝聾作啞字帖也不用了,哪有白巡檢和周公子給我這種人送禮的說法?」

    秦二等人大喜,  周行范也愣神片刻後驚喜望向張行。

    張行也難得怔了片刻,但旋即正色款款來問:「敢問陳將軍何時出兵?往何處出兵?準備出兵多少人?」

    陳凌看了看張行,  又一次停頓片刻,  然後稍作躊躇,  認真以對:「可以發兩伙人,一百精甲,  往前面河畔等候白巡檢的船隊匯合,必然保船隊無憂。」

    張行不怒反笑。

    而周行范則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一隊三伙人都不給我們嗎?」

    「周公子。」陳凌雖然面無表情,且身形高大立在那裡,  卻竟然在言語中展示出了一種小心翼翼之態。「私自調兵一隊以上,  是犯軍法的你身為將門之後,  難道不懂得這個道理嗎?」

    張行乾脆笑出了聲,  然後目光掃過地上包裹,卻又忽然語調嚴肅起來:「一百人不夠!」

    「超過一百人便不行。」陳凌也回頭昂然作態。

    「最少一千,  最好三千齊出。」張行毫不退讓。

    「閣下莫要開玩笑。」陳凌同樣沒有半步退讓之態。「無南衙調令,不可能擅出甲士超過百人。」

    氣氛有些尷尬,張行也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拱手求退,說明日再言,  陳凌也不客套,眾人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感覺。字帖和財物當然也被拿了回來,  至於周公子的名號,也還是有用的,  一行人隨即獨占了主樓一層的偏廳以及附屬廂房,待遇更厚。

    攆走了奉命過來暖腳的女婢,幾名巡騎匆匆聚集在偏廳,繼續商議對策。

    「此人滑不溜秋,軟硬不吃,簡直是一條泥鰍!」秦寶先側耳聽了聽周邊動靜,確定無人偷聽後才開了口,  而甫一開口,便連連搖頭。

    「那也是盤在龍岡上的一條泥鰍。」張行在主位喟然以對。「說句不好聽的,就在這十來日內,在這渙水兩岸,  偏偏就是此人掌握著最大、也可能是唯一的破局殺器。」

    「所以才能有恃無恐嗎?」周公子強壓尷尬之色來問他本來以為自己父親舊部這裡,自己會很有價值,結果對方連一個隊的人都不願意給他。

    「咱們自己心裡得清楚。」張行想了一下,決定把事情攤開了說。「是咱們有求於人,是人家有恃無恐有些事情,咱們只能說是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又該怎麼為?」秦二似乎是鼓起勇氣來問一般。

    「能怎麼辦?」張行繼續正色來道。「人家擺明了是個精明似鬼的人物,一下午先查清楚咱們來路,早早知道我們此行目的,甚至可能我們剛來,便立即曉得我們來路,然後故意拖延倒是我們,倉促過來,初來乍到的,什麼都不曉得所以接下來,無外乎是查清楚此人底細、性情,然後層層加碼,更軟、更硬起來,一邊拿捏,一邊空口許諾,來磨他、來逼他,讓他全力發兵罷了。」

    眾人也只好頷首。

    言至此處,張行稍作猶豫,卻又提及一事:「我估計,最大的變數還是在朝堂的回信上說句良心話,異地處之,我若是這陳凌,也不願意私自出兵,因為一旦私自出兵,軍資損耗、人員傷亡都是要自己扛,白氏和周家反而遙不可及;可一旦有了朝廷回信做底子,自然樂得來賣人情。」

    「可萬一朝廷對局勢不清楚,沒有明確回信讓他出兵呢?」秦寶忍不住繼續追問。

    「這就是我們必須要準備好去應對的最糟糕局面了。」張行打了個哈欠,平靜以對。「查清楚此人底細要讓此人知道,朝廷毀了他還要走有司衙署,我們毀了他就是現在總之,軟的也好,硬的也罷,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必須得給他開一個他沒法拒絕的條件出來。當然,就眼下此人姿態來看,真要是那般,怕是還要來硬的多一些咱們也要從硬的地方多做準備,明日開始,便要辛苦起來。」

    眾人終於微微凜然。

    一夜無言,翌日一早,張行只是與那位陳將軍打了聲招呼,便與隨行的幾名巡騎四散而去有人在軍營中閒逛,有人去了渦水對岸的城父縣城,有人去找了傳說中的水杉林,還有人直接打馬往迴路去做交通總之,所有人直接走了個乾乾淨淨,好幾包藏著王左軍字帖之類寶物的財貨則大咧咧扔在那裡,也無人理會。

    至於張行本人,則帶著周公子當開路符,先在軍寨中轉了幾圈。

    坦誠說,軍寨中的秩序、核心部隊的風貌都很不錯,這也讓這位靖安台中鎮撫司白綬再一次意識到,那位陳將軍委實是在扮豬吃虎。


    有些東西是做不得假的。

    就這樣,一連三日,錦衣巡騎們也不問多餘的話,也不強求那陳將軍出兵,只是四下打探情報,而那陳將軍也居然穩如泰山,絲毫不動。

    終於,到了第四日,張行估計,一兩日內便該有朝廷回信過來,而白有思那邊的船隊也有巡騎快馬往來了幾次,說是快到譙郡境內了,便不再猶豫。

    這日中午,張行先遣秦寶帶兩人去了那水杉林,自己與周行范依舊在軍寨閒逛,但等到了中午,卻又忽然帶上周公子,一起打馬出龍岡,往早被指了方向的水杉林而來。

    未到跟前,遠遠望見,張行就已經曉得了,那晚上那陳凌最起碼在這個什麼林子的事上沒有亂扯淡。

    原來,就在龍崗寨北門不遠處,便有一處西北與東南的十字路口,路口處往北,赫然起著一處十來畝開闊的水杉林地。水杉樹高大挺拔,整齊劃一,上如冠蓋,下面卻一望而清肅,雖是冬日,也讓人頓覺心曠神怡,不曉得春夏秋日是何等盛景,更不曉得是誰人傑作。

    只是可以想見,這林子天然便是一個路標,而且也是天然的休息場所。

    除此之外,此地又挨著這個軍寨,再加上地方本就是四面通衢之地,所以,很自然便會有市集沿著十字路口而生。

    所謂水杉林,更是多指這個林子前的十字路口市集多一些。

    實際上,張行打馬而來,沿途便看到當街頗有幾十家店面,而除了北面林子外,其餘三面後方都還有曲折建築,必然還藏了些暗娼、賭館、客棧之類。

    委實是個繁華的好去處。

    而如此情形,再回頭去看遙遙可見的龍崗寨,也不知道究竟是這個寨子因為這個十字路口的市集而立,還是這個市集因為這個軍屯寨子而穩固起來,但誰都曉得,二者必然是從根子上連起來的。

    「三哥。」

    秦寶迎面過來,便在馬下一拱手,然後回手指向身後笑道。「這幾日我問的清楚,這水杉林本就是個著名的野地市集,黑白混著的那種,在淮北頗有名號,而那陳凌是江淮一帶的將門出身,家中常年牽扯商貿,也早早有三五家店面產業在這裡,什麼生意都做,今年他奉命來到這附近,專門把駐地挪到這裡,十字路口最好的十七八家店就都奇奇怪怪歸他一人了其餘便是不歸他家的,也要與他交常例錢。」

    「這家也是?」

    張行在馬上伸出馬鞭一指,赫然指向了視野中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樓,這家位於十字路口正當北,背靠水杉林,足足六間門面齊開,樓起了足足三層高還有加了個小風閣,後面也有住宿的深處所在。

    「自然是。」秦寶失笑無語。「這叫清風樓。」

    「那就好。」說著,張行一絲不苟,款款下了黃驃馬系好,然後擺出一副官人姿態,大剌剌扶著刀往這家店門前來站,也不嫌冷的,就在門前來喊。「賣酒的主人家何在?」

    裡面的人早瞅到形狀,甚至對秦寶幾人早有印象,立即出來笑臉相迎:「幾位官人裡面上座!四樓風閣生了爐子,一點不冷。」

    張行當即搖頭:「我們四五個兄弟就喜歡喝冷酒吹冷風,且搬一張桌子、擺五個凳子在這路口就行然後上幾道招牌熱菜,打一壺好酒來。」

    店家上下聽得不對路,但也不敢說個不字,馬上就將桌子搬出來,然後趕緊上菜上酒。

    酒菜完畢,張行端起一杯酒來,只喝了一口,立即擲杯於地,然後拍案而起,當著路口許多人面勃然作色:「大冬天的,竟然給我喝寒酒?陳凌好大的膽子,是想害我查賬的欽差得病嗎?!」

    掌柜的早已經呆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而張行也毫不客氣,指向了秦寶:「秦二,速速砸了這家店,但有一滴酒水留下,你便是與罪將陳凌那廝一起做了勾結!」

    秦寶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趕緊捂嘴,復又板起臉,跟其餘兩個錦衣巡騎熟門熟路亮出繡口刀來,闖入這店,然後運行真氣,先將店內擺著的幾十壇好酒給搗碎,漏了個精光。

    轉出門來,乃是片刻不停,又直接闖入旁邊的賭坊,這次連人都揍了。

    而張行早已經帶著小周尋到後面的暗娼館子,一刀剁了看館子的一隻手,復又領著那些驚慌失措窯姐過來街上,然後坐在那裡,讓酒肆里的人將雞鴨魚肉拿出來,當眾給這些女子做席面,然後又讓鼻青臉腫的賭坊管事的出來給這些女子發過年的『利錢』。

    錢發完,酒席吃到一半,整條街都已經關掉,然後隔著窗戶看幾個錦衣騎去將陳將軍的產業一家家砸下去。

    而也就是這時,秦寶忽然過來,表情怪異:「三哥」

    「什麼?」翹腿坐在那裡的張行一時不解。「砸完了?」

    「早呢我是看到一匹馬。」秦寶表情愈發怪異。「當日你讓我牽給左游的。」

    張行想了好一陣子,方才想起左游是誰,卻也覺得有趣:「請他來一趟就說我要請他吃酒。」

    秦寶立即轉身,卻又停住,原來,不遠處,那一副道人打扮的左游已經出現在遠處,遠遠拱手行禮問安。

    張行也懶得再玩心眼,遠遠便問:「左游,你到底是哪家的?」

    左游苦笑不已,遠遠作揖打躬:「就是四面走走,各家都混口飯吃陳將軍這裡,大方也是素來的讓張三郎見笑了,也請張三郎大人有大量。」

    張行想了一想,反而含笑招手:「那何妨繼續與我做個買賣?我問你,你可有稽山、碭山那邊的新動靜?」

    ps:距離過年還有三天,繼續給大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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