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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出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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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司徒雷駕崩,新君司徒宇繼位,且宣布內附燕國自降國格後,在望江東邊的玉盤城內,司徒家大公子也就是司徒雷的大哥司徒毅宣布登基繼位。

    繼位之初,司徒毅當即頒布了七道旨意。

    一則,國號依舊是大成,在法理上承認了自己弟弟所建立的政權,年號也繼續沿用司徒雷所頒布的開正元年。

    二則,改玉盤城為玉都。

    三則,痛斥司徒雷弒父離兄之罪行,主張自己先前興兵是為了伐無道,為司徒家清掃門戶,正本清源。

    放野人入關,也是為了向野人借兵。

    四則,封其弟司徒炯為望江王。

    五則,封野人王苟莫離(野人王本名)為雪原大都護,掌管雪原一切事宜。

    六則,痛斥穎都偽君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司徒宇賣國求榮,將祖宗家業將晉人國土投獻給燕國,號召三晉之民奮起反抗,將燕人驅逐出晉地。

    七則,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這些消息,很快擴散出去,通過對外觸手的延伸,也很快地出現在了鄭將軍的桌頭。

    瞎子沉吟了片刻,道:

    「主上,這七道旨意,除了第七個有些搞笑外,其餘的,都算是有的放矢啊。」

    大赦天下的確是扯蛋,畢竟叛軍所控制的區域,早就被野人給糟蹋得不行了,你赦個鬼哦。

    而其餘的六道旨意,一是繼承自己弟弟的「基業」,二是豎立自己的正統法理地位,爭取司徒家勢力的支持和好感。

    這些舉措,都是讓自己這個「新皇」心理上很委屈,卻又實實在在地有著切實效益的。

    且野人王只是被封為雪原大都護,這野人王在新朝之中,可謂是低調得不得了,明眼人都清楚,司徒毅司徒炯兩兄弟,其實就是野人王手中的兩個棋子,和後世的汪填海差不多,但野人王卻主動退居於幕後,將閃光燈送給了那倆兄弟。

    「主上,野人王此舉已經不算是隱忍了,這是打算將這倆活寶給敲骨吸髓榨乾淨啊。」

    鄭凡點點頭,雙手交叉著,道:

    「其實,他們本來可能是想著在穎都舉行登基大典的,只不過被司徒雷臨死前反推了一波,這才不得已之下在望江東岸登基。」

    效果上,自然比在穎都差了很多,同時也可以看出,若是沒有司徒雷臨死前的那一波大勝,成國的局勢,可能真的已經糜爛到難以收拾的地步了。

    光是從這些旨意上可以看出,那倆活寶,還是有些東西的,是有一些政治頭腦的。

    「是的,主上,如今看來,這所謂的新大成國,只是秋後的螞蚱了。」

    「不對。」鄭凡馬上搖了搖頭,道:「瞎子,你有沒有用覺得,這野人軍隊自入關後,實在是有些過於低調了一點?」

    「可能,野人王本是打算入關搶一波就跑?反正這一次入關,他們獲得了大量的人口和物資,這裡面還有大量的工匠以及其他方面的人才,他們,已經大賺特賺了。

    現在所想,大概就是保存實力,屬下覺得,那位野人王最後的底線,大概就是雪海關了,只要雪海關不丟,他就是穩贏。」

    鄭凡搖搖頭,道:「瞎子,我不這麼看。」

    「主上是覺得那位野人王有更大的圖謀?」

    「是,要知道當年多爾袞剛入關時,很多人也是覺得他們只是來搶一遭就會和之前很多次那般再退回關外的,甚至不少清廷的王公大臣也是這般覺得的。

    但人的**,是不可能停止的,尤其這對於野人而言,是真正的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我不認為他們會放棄,也不認為那位野人王會甘心再帶著部族回雪原上去。

    一旦回雪原,想再回來,再遇到一次晉地內亂,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只是,主上,屬下實在是不知道野人王會用何種方式來翻盤,眼下,大皇子驕縱輕敵這一條,是不成立的。」

    「咱們可以賭一把?」

    「屬下認輸。」

    「那就沒意思了。」

    「屬下這些日子,晚上一直在組織講課,告訴那些士兵們為了養他們,主上您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代價,也告訴了他們眼下咱們盛樂這種好日子,已經很難維繫多久了,除非,遇到戰爭,且這場戰爭,我們還要大勝。

    屬下,已經在賭主上的判斷是正確的了,也已經提前給了這些兵士們一些事情的知情權,這樣,在不久將來戰事真的發啟時,他們的戰鬥意志能更高一些。」

    「你辛苦了。」

    「屬下不辛苦,四娘才是真的辛苦,屬下們是願意陪主上賭的,就是,主上,咱們的積蓄,真的撐不住多久了。

    這一把要是賭輸了,如果還想繼續玩下去,只能裁兵或者轉屯墾政策了。」

    「我知道。」鄭凡點了點頭。

    鄭凡清楚,這是瞎子在給自己留底線,對於魔王們而言,這是一場遊戲,既然是遊戲,輸贏什麼的,只要自己等人沒掛掉,那其餘的,沒有什麼是不能捨去的。

    只是如果這一把賭輸了,盛樂城真的要破產了,那就真的得換玩法了。

    鄭凡撫摸著自己的手背,

    緩緩道:

    「等著看吧。」

    ………

    大皇子,終於入城了。

    各方勢力,其實都在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等待著大皇子入穎都。

    但大皇子就是一直「穩如老狗」,

    絲毫不見年輕人的朝氣,真的打起仗來,反而像是個暮氣沉沉的老狐狸。

    大軍每行進一步,都會做好相應的準備,和地方上,和友軍兵馬的協同上,全都做得滴水不漏。

    偶爾會有叛軍和野人來撩撥幾下,都被大皇子麾下兵馬驅逐了。

    叛軍自從那一場大敗後,雖說新君司徒毅分封了不少官職,但心氣兒和能打的那一撥,其實也幾乎打沒了,野人那邊,則有點出工不出力磨洋工的意思。

    與其說是想要挑起戰事,

    倒不如是在催促大皇子:您吶,趕緊上路,別這麼慢騰騰的,早點入穎都,咱好繼續下一步。

    穎都城內的諸多方面,其實也在翹首以盼著「天師」,文官、武將、貴族、百姓,所有階層都在等待著新霸主降臨後對自己的安排。

    一如大考後放成績前的等待,

    真的是讓人抓耳撓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最尷尬的或許是,

    因為大皇子遲遲沒來,

    先一步來穎都的李豹只是控制了東城門後,大軍還駐紮在城外,沒有絲毫干涉成國內政的意思。

    所以,

    成國大行皇帝司徒雷的靈柩,其實還停在皇宮內。

    新君才不過十歲司徒宇,這些日子只是為父守孝,沒去管理所謂的朝政,宰輔孫有道,也僅僅只能維繫著穎都內的秩序不至於崩亂。

    大家,其實都在勉力維持著,等著真正有資格的話事人進入。

    終於,

    大皇子到了。

    今日,穎都下起了雨。

    但自入城一直到皇宮正宮門的這條道的兩側,可謂是擠滿了當地百姓。

    下至黔首上至權貴,每個人都希望這一場雨後,等待著自己的,將是一場新生。

    野人、陰霾,種種的一切,最好都退散得一乾二淨。

    這座城裡,還殘留著明顯的血腥味,因為司徒雷在奮力一擊前,都城裡,曾進行了一波大清洗。

    他盡力地將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都給做了下來,他留下的攤子,不算多好,但也稱不上太爛。

    這一點,大皇子的感觸尤為深刻,一座雖然驚慌,卻沒有亂象的都城,對於接下來的戰事而言,當真是太過重要了,這相當於是給燕國送去了一個穩定的戰爭後方。

    大皇子身下的貔貅,剛剛成年,黑色的毛髮,睥睨的眼眸,彰顯著屬於它的桀驁。

    和它不同的是,大皇子整個人卻沒有身為「天朝使節」的恣意,他很平靜,連帶著其身後的一眾甲士,也都顯得極為肅穆。

    先鋒軍是李豹,而不是李富勝,這是大皇子的安排,因為李富勝的習性,誰都清楚,這是一個動輒喜歡殺人品嘗血腥的總兵官,讓他單獨地前來負責這座人口眾多的都城,實在是過於冒險。

    眼下,李富勝則跟在大皇子身後。

    李豹倒是沒有跟著進來,大軍在外,總要有一個真正的話事人在。

    道路兩側的成國百姓對這位姬家的皇子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熱情,因為絕大部分人的心底,還是以迷茫居多。

    成國,司徒家,真的落幕了麼?

    很多人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了這一點,那一排排黑甲的騎士以及他們的黑色龍旗,無一不在宣告著這座大城的易主。

    皇宮的大門,早就被敞開,成國禁軍整齊地跪了一地。

    他們沒有試圖去挑釁這位大燕皇子的威嚴,也沒有去妄圖再做些有的沒的的嘗試,這些日子,對於他們而言,其實也是一種煎熬。

    宮內的停擺,政務的停滯,城內城外宮內宮外的種種一切,都讓他們有些草木皆兵。

    眼下,

    是到解脫的時候了。

    從最開始燕國的主動停戰,再到靖南侯遠征雪原,以及先前的司徒雷的安排,外加那一場大勝所奠定而來的基調;

    這一場主權政治的交接,正是因為有了這麼多的鋪墊,所以到這一步時,才顯得「順水推舟」。

    或許,

    在酒樓的角落裡,在私塾的偏房,有年輕書生正在買醉,有年老先生正在獨飲。

    酒水裡,流淌的,是對故國的最後一些懷念。

    軍寨不為人知之處,將門大院,司徒家子弟的屋舍內,也有人正在舞刀弄劍,發泄著全身上下的都快溢出來的不忿。

    是有不少人不甘心的,

    但他們的不甘心,

    在這大勢之下,

    只能略作點綴,卻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瀾。

    村口楊柳垂老,尚且能讓人感到唏噓,何況這數百年傳承的基業將覆?

    大皇子下馬,李富勝也下馬,其餘甲士策馬整齊地排列在宮門外。

    綁上黑紗白布,大皇子和李富勝二人一起步入宮門。

    死者為大,這是傳統;

    何況死去的還是一國之主,其人在駕崩前的那一場奮擊之中,更是為其贏得了不少身後名。

    大殿內,

    諸位成國的臣工齊齊跪在地上,大皇子和李富勝走入其中。

    靈柩前,成國宰輔孫有道站在一側,手持敲鐘,禮部尚書親自送香。

    靈柩後,一身白孝的司徒宇正跪坐在那裡,他抬頭看了看已經走進來的大皇子,又看了看身側盛放著自己父親遺體的靈柩。

    司徒宇還小,因為司徒雷自己,本就不算老。

    或許,大行皇帝還沒有來得及去著手調教自己的接班人,因為他覺得時間還早,早到他覺得並不需要急著去做。

    但這也不失為一件幸事,司徒雷走了,留下一個十歲的國主,本著燕人的豪氣,是不至於對這幼子下手的。

    最起碼,這一支,這一脈,可以得到延續,終燕一國,富貴可保。

    大皇子上香後退後了幾步,在蒲團上跪了下來,李富勝隨後上香,而後跪在大皇子身後。

    「燕國大皇子東征大元帥姬無疆,為成國大行皇帝悼!」

    「鎮北軍總兵李富勝,為成國大行皇帝悼!」

    隨即,

    叩拜。

    周邊跪著的成國大臣們也都紛紛長舒一口氣。

    大皇子和燕人,已經給足了面子了,大家,也就都能對大行皇帝有個交代了。

    這場戲,就可以順順利利地唱完,然後,翻篇。

    孫有道敲了一聲鍾,

    喊道:

    「孝君回禮!」

    有些愣神的成國國主司徒宇這才有些懵懵懂懂地起身,面向大皇子,又跪伏了下去。

    大皇子隨即起身,

    向靈柩那裡又走了幾步,

    開口道:

    「軍情謹慎,無疆來慢了,耽擱了大行皇帝安眠,無疆在刺向大行皇帝請罪。」

    言罷,

    大皇子再度跪伏了下去。

    孫有道再敲了一次鍾,

    重複道:


    「孝君回禮!」

    逝者已逝,活人來祭奠,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著逝者說的,但逝者的態度,得由活人來回應。

    司徒宇明顯還有些畏懼這位身上帶著殺伐氣息的燕國皇子,

    此時大皇子距離他比先前近了,

    使得司徒宇越發緊張起來,

    有些磕磕絆絆地回應道:

    「軍情………要緊要緊………父皇………父皇知道…………知道的。」

    好不容易說完,

    司徒宇馬上又跪伏了下來。

    大皇子站起身,伸手攙扶起司徒宇。

    當其雙手觸碰到司徒宇肩膀時,大皇子能夠清晰地察覺到這位幼年國主的身子,在顫抖。

    這應該不是裝的,畢竟才十歲的孩子。

    哪怕是成年人,面對這種天崩一般的局面,都魂不守舍,更別說是他了。

    家和國,幾乎在同時崩塌,年幼的國主,根本不知道如何扛起,甚至,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該不該去扛,以及…………敢不敢去扛。

    徐有道再次敲響了鍾,

    長音喊道:

    「禮成!」

    所有文臣武將勛貴在此時都站了起來。

    其實,整套禮節,其他人早就做完了,所欠缺的,也就是代表著燕國意志的姬無疆過來補完這最後一缺。

    大行皇帝下葬,姬無疆不來,就不算禮成。

    大皇子環視四周,從胸口取出一份名黃色的聖旨,

    大聲道:

    「陛下有旨!」

    旨是誰的,不言而喻。

    當大皇子取出燕皇聖旨時,

    剛剛站起身的所有文武大臣勛貴,在短暫地停滯後,紛紛又跪伏了下去,

    隨即,

    齊聲道:

    「臣等接旨!」

    當心理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身體的反應,也就很自然了,無他,從心而已。

    成國,是還在的,成國自降國格,按照晉皇的成例,應該會封國公,晉皇就是晉國公,和太后榮養在燕京。

    那麼,成國國主,應該會被封為成國公。

    但晉皇畢竟是八百年余脈傳承,人家先祖當年是和姬家先祖平起平坐的,晉皇虞慈銘雖後來有所異動,但畢竟有著開南門關為燕軍引路的功勞。

    且司徒家原本就是晉室的家臣,避讓一下的話,成國國主被封一個成侯,也是有可能的。

    總之,國主如何是國主如何,他們這些人臣,也得換一個人去跪拜了。

    大皇子拉開聖旨,

    念道:

    「司徒吾弟,驚聞噩耗,朕夜不能寐………」

    跪在地上的諸位原成國文武現燕國文武,在聽到聖旨開頭後,都微微一詫,他們原本以為聖旨應該是比較正式的那種,但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口吻來寫。

    不過細想一下,這也符合那位燕國皇帝的脾氣。

    「人生一大憾事,此生未得與君一晤,烈酒縱歌,方不負此生豪邁………」

    聖旨中,燕皇先抒發了一大通對司徒雷去世的遺憾之情。

    這二人,確實是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特封,前成國國君今成國國主司徒宇,成親王,永鎮穎都,世襲罔替,為大燕,為諸夏,鎮東御邊!」

    在場的大臣們一時愕然,親王?

    晉皇歸燕,只得封晉國公,成國國主,卻直接被那位燕皇封為親王,這份殊榮,不可謂不重,要知道燕人的爵位,那可是相當得吝嗇啊,也正因為吝嗇,所以才更顯珍貴。

    最重要的是,燕皇居然沒讓司徒宇入燕京榮養,而是分封在穎都,一個世襲罔替,相當於是最大程度地保留下了司徒家的原本建制。

    不僅僅是司徒宇將會有實權,同時他們這些原本的成國舊臣文武,也都能做到最大的保留。

    饒是孫有道,

    在此時心裡都不禁有些感慨,

    那位雖未曾一見的燕皇,

    當真是胸襟遼闊,

    那份霸氣,

    確實是讓人折服。

    也無怪乎大行皇帝當初在病榻上曾感慨過。

    「欽此!諸位,平身吧。」

    大臣們面向大皇子,齊聲高呼: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皇子手捧聖旨,面向西方舉起,

    「聖躬安。」

    事情,算是落下帷幕了,雖然還有很多細節上的東西沒有弄清楚,但在大方向已經落實的前提下,下頭的細枝末節很快也就能理出頭緒。

    接下來,大家只需要齊心齊力,掃平叛逆,再將野人趕出三晉大地了。

    孫有道也是長舒一口氣,內附的過程,比想像中要穩妥和善得多得多,比他之前所預想的最高情況還要好。

    當下,

    他持鍾向前,

    連敲擊三聲。

    大行皇帝的靈柩,將正式起運,下葬陵寢。

    而這時,

    大皇子和李富勝則主動走到靈柩前,站在第一排,在周圍文武的目瞪口呆中。

    一位燕國皇子,一位燕國大將,主動地將抬靈柩的木樁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大皇子大喝道:

    「起靈!」

    孫有道激動得眼眶有淚水,

    見其他人還在愣神,當即大喊道:

    「起靈!」

    下葬的隊伍,很宏大。

    雨幕之中,

    抬著靈柩走在最前排的,

    是前成國國主今大燕成親王司徒宇,他作為孝子領路。

    在其身後,則是抬棺的燕國大皇子。

    出殯的隊伍出了宮門後,每過一處,道路兩側的百姓全都跪伏下來,哭聲震天,似乎壓抑在心頭這麼多天的惶恐和不安,在此時全都給宣洩了出來。

    伴隨著出殯隊伍一同走過去的,

    還有一個時代,

    一個三晉大地上,屬於司徒家的時代。

    很多年後,穎都的人都不會忘記那個雨天,

    先皇出殯,

    燕國皇子抬棺,

    數萬鎮北軍黑甲鐵騎列陣,皆臂懸白布。

    冥冥之中,

    似乎還能聽見大行皇帝出征前所喊的那聲:

    「若戰死,司徒家當死萬人前!」

    ………

    望江東岸,玉都城內,新皇司徒毅攜一眾新朝文武開始大肆慶賀宴飲,明眼人卻發現,宴會上,不見野人,但明眼人就算發現了,也不會當面去問,反而愈加歡樂地和君主一起慶祝那位司徒家鳳雛的落幕。

    玉都城外,

    野人王苟莫離跪伏在一張供桌前。

    桌上只擺著一個果盤,一個冷菜盤,外加一壺酒,兩根半耷拉的香燭,可以說相當寒酸。

    苟莫離對著供桌,

    很是嚴肅地三跪之後,

    默默地起身。

    在其身後,站著桑虎、阿萊、格里木等一眾猛將。

    苟莫離抬起頭,

    放聲唱呼: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這是野人治喪送別逝者的方式,他們相信,在呼聲中,逝者的靈魂將被接引入星辰深處,享受無上的榮光。

    世人只知道司徒雷前期作戰不利,御下不利,導致野人入關。

    卻無人知曉,在這位野人王看來,若是司徒家的當家人不是那弒父強行上位就領大軍北上的司徒雷,

    那麼,

    他麾下聖族的入關,將會更容易無數倍。

    野人百年來的隱忍,再加上這位王多年來的籌備,其崛起所迸發出的力量,本就極為可怖,要知道,就是田無鏡在掃蕩雪原後,也沒有再繼續下令東進,而是選擇了撤軍。

    若這世上當真有天命,那野人的天命,其實已經來了,正如玉人令所預言的那般。

    但煌煌青史,上頭所寫的,無非是四個字——成王敗寇。

    後世人只會記得,司徒雷沒能堵住雪海關,卻不會清楚,沒有司徒雷,那個洞口,將會裂得更快,崩得更猛。

    野人王發出一聲長嘆:

    「老對頭,你走了,願星辰庇護你的靈魂,使你得安息。」

    其身後,

    諸多野人猛將也一齊將右手放在左胸前:

    「願星辰庇護你的靈魂。」

    野人王蹲了下來,

    看著前方的望江江水,

    「接下來,就是和那位燕國的娃娃交手了麼,真是一個老狐狸一般的娃娃,那位燕國皇子,倒也算是個人物。」

    但隨即,

    野人王卻猛地抓起身前的泥巴,攥在手心裡,

    笑道:

    「放著那位南侯不用,居然派一個娃娃來對付我。

    燕國皇帝陛下,

    本王保證,你會為你的輕視,

    付出代價的,

    燕國,

    也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

    這一章,龍寫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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