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愿(1 / 1)
上官秀是被禁衛軍押送出鈺王府,又被押送回自家。
見到上官秀被一大群的禁衛軍帶回來,等在家裡的洛忍等人齊齊從屋子裡衝出來,眾人來到院中,圍住上官秀,先是看看站在院外的禁衛軍,然後緊張地問道:「秀哥,這……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秀噗嗤一聲笑了,反問道:「你們知道何為一敗塗地嗎?」
「啊?」眾人倒吸口氣,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說。
他含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我現在就是一敗塗地。」說話之間,他分開眾人,走進自家的茅草屋裡。
洛忍等人面面相覷,急匆匆地跟了進去,異口同聲地問道:「秀哥,到底怎麼了?」
上官秀環視家徒四壁的屋子,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
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努力,費了那麼多的心機,目的就是想在上京出人頭地,上官家是在這裡跌倒的,他想讓上官家再在上京站起來。
結果,唐凌的一句話,便讓自己先前所作出的種種努力皆付之東流。自己以為找到唐鈺,是找到一座堅不可摧的大靠山,而事實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二皇子這座大山也是會轟然倒塌的。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現在上官秀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體會。
只要還受制於人,只要還在一人之下,哪怕是貴為王公,也會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哈哈!」上官秀站在房中,突然仰面大笑起來。
「秀……秀哥……」洛忍等人無不是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上官秀笑了好一會才收起笑聲,環視眾人,問道:「你們以為我瘋了嗎?」
「不,我們……」
「我沒瘋!我只是突然感覺很輕鬆,也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以前,我的想法太幼稚,千辛萬苦的想留在上京,夢想著一步登天,可我就如同那水上浮萍,只能隨波逐流,稍微走錯一步,就會粉身碎骨,其實,從零開始建立起來的根基又何嘗不是最穩固的。」
「你們都很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是嗎?說起來也真是好笑,上官家的人竟然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兩次。一百多年前,我的先祖在上京被罷官削爵,發配到貞郡,而一百多年後,他的子孫竟然又布此後塵,再一次被罷官削爵,發配到貞郡,歷史往往就是這樣的巧合。」
「秀哥,你……」
「我,就是那個上官家的人!」上官秀走到床榻前,將被單扯下來,邊往上面放自己的衣物,邊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向眾人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後,皆是又驚又駭,想不到在這短短一天的時間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說完話,上官秀整理衣物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瞧瞧自己放在被單上的衣服,他猛然將被單一掀,衣服散落了一地。
他站起身形,幽幽說道:「上京,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這裡的東西,我也不會帶走任何一樣!」
「秀哥!」曹雷跨前一步,震聲說道:「不管你去天涯海角,我老曹都跟著你!」
上官秀一愣,看向曹雷嗤嗤地笑了起來,說道:「大雷,你跟著我做什麼?我現在是被發配回貞郡,你知道貞郡是什麼地方嗎?你要跟著我一起去受苦嗎?」
「秀哥,當初我們可是發過誓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不離不棄,不管你願不願意帶我走,反正我老曹是跟定秀哥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跟著你一塊走!」
曹雷話音未落,洛忍接話道:「貞郡又怎麼了?沒什麼不好的,留在上京受達官顯貴的鳥氣,還不如跟著秀哥去貞郡,只要我們幾個兄弟在一起,就沒有什麼事情是能難道我們的!」
袁牧大笑道:「你倆把我要講的話都說完了,我沒啥好說的,你們去哪,我就跟著去哪,做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人生走一朝,能有這麼多的兄弟相伴,也值了!」
丁冷撓撓頭髮,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也覺得去貞郡好過在上京。不管怎麼樣,反正你們走的時候帶上我,那麼,我們還是兄弟,如果你們不帶我偷偷跑了,我丁冷追你們到天涯海角也和你們算賬!」
聽聞他們的話,上官秀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他倚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眼圈紅暈,淚水奪眶而出。
他被唐凌罷官削爵時沒有哭,被發配回貞郡時也沒有哭,但是現在聽完眾人的話,他的眼淚完全止不住了。
對他來說,上京的確沒有什麼好留念的,唯一值得想念的就是自己結交下的這群兄弟們,對他來說,上京也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帶走的,除了這些兄弟們。
自己大起時,他們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現在大落時,他們無一人離自己而去,這份情感,讓他窩心,更讓他刻骨銘心。
頭一次看到上官秀落淚,眾人心頭一酸,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秀哥……」
上官秀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他挺身站起,環視在場的眾人,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不能帶你們走,跟我去貞郡,不僅僅是吃苦,更會有性命之危!」
「秀哥,我們不怕!」
「但是我怕!我不能讓你們跟著我去冒這個險!」
「秀哥,你要是這麼說的話就太不把我們大傢伙當兄弟了!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瘌,我們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人!」
眾人話音未落,一直悶不吭聲的賈彩宣突然邁步向外走去。
見狀,曹雷氣呼呼地問道:「賈半仙,你去哪……」
洛忍向曹雷擺擺手,打斷他的問話,說道:「算了,賈半仙本來就不是我們修羅堂的人,她也沒必要跟著我們去貞郡,何況她一個女人,跟著我們也不方便……」
他話沒說完,走到房門口的賈彩宣回頭說道:「回去收拾東西,既然要走,總不能空手走嘛!」
「賈半仙,你……」
「誰又規定非得是你們修羅堂的人才能跟著秀哥一起走?」賈彩宣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小嘴,又白了眾人一眼,邁步走出房間。
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賈彩宣會願意跟著他們一塊去荒蕪的貞郡。
過了片刻,洛忍等人終於回過神來,紛紛急聲說道:「秀哥,我們去收拾東西,馬上回來!」說完話,洛忍、曹雷、袁牧、丁冷四人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風風火火跑出去的背影,上官秀握著拳頭,緊緊咬著嘴唇。
他是真想帶著這群兄弟們一起走,他是真不願意和這群兄弟們分離,但是他現在又不能這麼做,因為太自私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跟著自己一同去送死。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到貞郡。
他從懷中掏出銀票,一張未留,全部放到桌子上,而後他深吸口氣,舉目環顧四周,看了片刻,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
到了外面,他對守在院門口的禁衛軍說道:「我都收拾好了,走吧!幾位是要把我一直送出城吧?」
見上官秀雙手空空的從家裡出來,十幾名禁衛軍武士都露出詫異之色。其中一人提醒道:「上京距離虎牙關千里迢迢,你不帶些備用的衣物嗎?」
「我想,應該是用不太到了!」上官秀一笑,邁步走了過去。
眾禁衛軍武士互相看了看,皆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口氣,他不像是被發配到貞郡,更像是上刑場,但陛下也沒交代他們要殺他啊!
人們一臉的不解,跟著上官秀向西城城門走去。
在一干禁衛軍的押送下,上官秀走出西城門,又走出外城區,而後,禁衛軍們紛紛停下腳步。
其中一名兵頭拱手說道:「上官大人,我等就護送你到這,就此別過,告辭!」
上官秀雖然被發配到貞郡,但唐凌還給了他一個營尉的頭銜,雖然這個頭銜是羞辱他的成分更大一些,但終究還是個官職。
按照風軍的編制,百人為一隊,千人為一營,萬人為一兵團。營尉是營級的最高長官,按照品階算的話,相差於正八品到從七品之間。
上官秀笑了笑,向禁衛軍拱了拱手,說道:「它日有緣,我們或許還會再相見!」
聽聞他的話,眾禁衛軍都笑了。被天子發配走的人還想重回上京,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人們再什麼話都沒說,紛紛轉身向城內走去。
目送著一干禁衛軍走遠,上官秀揚起頭來,幽幽嘆了口氣,接下來這一戰,不知自己會是死是活。
他正琢磨著,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破風聲,他扭回頭一瞧,原來是洛忍、曹雷、袁牧、丁冷、賈彩宣五人追了上來。
上官秀不由得一皺眉。
「秀哥,等等我們!」
離好遠,曹雷震天響的吆喝聲便傳了過來。
上官秀有轉身想跑的衝動,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等到洛忍五人追至他近前,不等上官秀說話,洛忍氣喘吁吁地問道:「秀哥,你怎麼不等我們就先走了?」
丁冷接道:「秀哥不是想拋下我們不管吧?」
「我現在還不能去貞郡。」
「啊?」
「有一件未了的心事我得去做完。」上官秀幽幽說道。
曹雷眼睛一亮,又驚又喜地問道:「秀哥是不是要殺回皇宮,砍下唐凌那個賤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