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尊嚴(1 / 1)
「這就是方獨舟的刀!」
望樓之上。
枯槁鬼相親眼目睹那怒焰沖天的刀勢,臉上竟然露出片刻失神的表情。
隨後,滿懷遺憾地搖頭嘆道:「連他的弟子都有這種本事,那位大離夜主生前該是何其可怕?
與這樣的人物緣慳一面,真乃朕的一大憾事!」
就在炎興帝感慨之時,站在其背後的吳霄漢表情凝重無比。
看向那處灰煙滾滾升起的範圍,吳霄漢沉聲說道:「陛下真要縱容他們接著鬧下去?」
炎興帝回過神來,臉上又浮現出難看的笑容:「鬧?在吳卿眼中看來,這些驚世武夫只是在胡鬧?」
「臣不是那個意思。」吳霄漢的目光轉動又朝玉寰殿看了過去:「武夫各懷心思,置之不理非解決之法。」
就見那一處可怕氣息瀰漫開來,將玉寰殿的屋頂全部撕開。
兩地交手,已經讓皇城亂作一團。
炎興帝非但不心急,竟還領著他在皇城最高的一處望樓看熱鬧。
此刻,吳霄漢從背面望去,那一襲紅袍的身影,已經變得十分詭異陌生。
他心下微嘆,沖炎興帝拱手問道:「陛下為這場武魁之爭安排了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炎興帝沒有回答,雙眼忽然一眯。
此時,那一刀令得天地驚惶的白衣身影已經隔空看了過來。
那處閒院與這座望樓相距甚遠。
察覺到對方那冰冷的目光,炎興帝露出一抹笑意,緩緩說道:「吳卿先前向朕進獻上中下三策,現在,朕也與你說說朕的三策。」
吳霄漢臉色微變,神光滿溢的雙眼頓時睜大。
不知何時,一道魁梧身影竟是在那宮中長街策馬疾馳。
「靖海王?」
吳霄漢心底震撼,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炎興帝對靖海王萬分忌憚,怎會真的讓他回到京中?
何況還是如此肆無忌憚,在皇城策馬奔馳?
雖說吳霄漢想讓這位武功赫赫的親王繼任皇位,以挽回大虞江山。
卻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見到靖海王。
「吳卿可要看好了。」
這時,炎興帝的一句話令吳霄漢頓時驚醒。
卻見那鬼相帝王背負雙手,長發飄蕩,笑著道:「朕這第一策,名叫大亂!」
……
靖海王孤身策馬入皇城,沿途所過,所有侍衛紛紛讓道,不敢擋在那一人一騎的前方。
換作旁人,在宮內縱馬已是殺頭的死罪。
可靖海王身為大虞親王,亦是武功赫赫的不世重臣,除了炎興帝,沒人敢來定他的罪。
通體漆黑的神異戰馬疾速狂奔,在這皇城如入無人之境。
衝過重重宮門,似乎早已確定了目標,直奔玉寰殿而去。
就在此時,胯下那匹戰馬忽然加重了鼻息,好似感應到了什麼。
靖海王抬起覆蓋著面具的那張臉,就見道路前方,站著一個如同農夫般的男人。
「古刀陶辯?」
他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似乎從未想過,在宮內阻攔自己的人,會是這個江湖之上沒有多少存在感的五品武評第十一。
立於前方的陶辯面帶笑意。
看向那漸漸停下速度的一人一騎,笑言道:「王爺如此著急,可是準備登基繼位?」
靖海王在二十步外勒住戰馬,聲音如鐵:「你應該知道,僅憑這一句話,本王就能夠斷你一個謀逆之罪。」
陶辯憨厚一笑,搖頭說道:「我陶某人只不過是一介江湖武夫,對那天下皇權自然沒什麼興趣。王爺不必拿這種罪名嚇唬我,你我偶然遇上,何不聊些實話?」
「你要與本王聊什麼實話?」
靖海王聽到這句話反倒笑了起來,面具之下那雙眼眸透發出冰冷殺機。
就見大虞五品第十一收起笑意,身體微微有些佝僂,仿佛擺出了蓄力的架勢,微笑道:「聊實話,應該坦誠相見。
王爺何不將面具取下,咱們再來好好聊聊?」
話畢!
陶辯蓄勢躍起,探出手臂,捲起呼嘯厲風。
直取靖海王臉上那張面具!
靖海王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凌空打出一拳!
拳掌相撞,迸發出層層疊疊的氣勁大浪。
胯下戰馬更是嘶鳴出聲,當場被炸成飛散的肉泥!
砰!
那身披重甲的魁梧身影猛然落地,踏著戰馬鮮血,一腳在地面踩出蔓延不絕的龜裂。
隨後便是舉起雙拳,連環出招,轟出陣陣爆鳴!
剎那之間,與那以掌成刀的陶辯交手了數十招。
兩人誰都沒有退後半步,勁力擴散,竟是將這周圍宮牆全數震裂,在地面捲起層層塵煙。
當兩人這一口氣機同時用到極限,互望一眼,終於各自使出殺招。
陶辯束手成刀。
一記凌厲刀意衝破真氣圍阻,在靖海王的胸甲刻下刺耳摩擦的聲響。
靖海王同樣打出一拳,瞬間擊中陶辯胸腹。
勁力炸透身軀,陶辯背後湧起蔓延數十丈的塵環。
二人動作如出一轍,像是深扎在地的長槍,兩腳不離地面半寸,就這樣被對方的勁力漸漸推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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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靖海王渾身甲冑顫響,卸掉全部力道穩住身體,抬手撫摸胸口那道刀傷,抬頭冷冷道:「你不是陶辯!」
陶辯踩住地面,吐出一口渾濁氣息,憨厚笑道:「你這假冒的靖海王,還要反咬一口?」
兩人目光相交,似乎都已看破對方的底細,沒有任何猶豫地置換氣機,再度沖向彼此!
……
此時。
韓東流來到那座已經變為廢墟的大院,不見風雨樓主的身影,卻聽到廢墟中傳來異響。
他轉目看去,就見敖堰震開廢墟,剛剛起身就向前踉蹌一步,吐出一大口烏黑血水!
這位御前衛大統領狼狽不堪,渾身氣機晦澀難尋,臉上已經沒了半點血色。
隨後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猛地看向韓東流,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只要此刻韓東流拔劍相向,就能結果了敖堰的性命,讓這御前衛大統領身首分離。
許是韓東流沒有『趁人之危』的打算,又或許看到了敖堰死氣升騰的臉色,知道他這一身傷勢不僅是風雨樓主所賜。
更有『天地之氣』被打散的反噬。
就算活下來,一身修為也會有所跌落,往後恐怕再難與人動手。
韓東流看他一眼,輕聲道:「敖前輩,你好自為之。」
說完,邁步就走,半點沒有與敖堰動手的打算。
敖堰先是一怔。
隨後面露複雜神色。
這一絲複雜,很快化成厲色,沉喝道:「韓東流!」
他在宮內當差多年,幾乎以為自己完全磨滅屬於武夫的傲氣。
兩次被人『手下留情』,他心底終於湧現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仿佛那早被自己丟在腳下的東西,直到此時才真正為人所踐踏!
先後被人忽視,從而被激起那份屬於武夫的血性令敖堰表情發狠,疾聲道:「出劍!」
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
是沒有尊嚴的活!
話音甫落。
他跨步衝出,氣浪震開滿地廢墟殘骸。
強提真氣,七竅噴血!
一指擊向韓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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