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情令智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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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情令智昏
瑪瑙跟在三娘身後,見自家姑娘神色不虞,就笑道:「五姑娘還是這般的古怪,怎能想到這般的點子來。要真是用人參餵雞,那這一隻雞得賣多少銀子啊。」
三娘眼睛一眯,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來:「餵雞!」她哼笑一聲,「她就是這般的古怪。」怪的讓人摸不透她一點的心思。
而她自己總是能準確的摸出一個人的善惡來。這也算是一件本事吧。
風颳在臉上生疼,三娘繞著念慧庵慢慢的走。
她想起了那個人,那個穿著杏黃的朝服,卻笑得溫文爾雅的人。
想要走近他,原來是這麼一件不容易的事。
只是想著他對雲家遠有些興趣,他就真是只是想找雲家遠來說說話。以後再碰上他,也好有個搭話的由頭。事實就這麼簡單。
她不知道五娘究竟防備她什麼。只是說說話,難道自己還能搶了遠哥兒不成。
宮裡的姨媽幹了一件蠢事。她自己心底反倒升起一股子喜意。這件事一出,自己終於有藉口慢慢的疏遠姨媽,疏遠表哥了。只因為這件事的代價,是自己失去了大姐姐。
儘管這麼想對元娘有些不公平,但她就是止不住這樣的念頭。
所以,她來了這念慧庵。是真的想要為元娘祈福,期望得到她的諒解。她相信滿天的神佛,一定知道了自己心底的齷齪。但更盼著能見那人一面……
庵堂里,菩薩就這麼慈和的笑著。放佛能度天下一切苦厄。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自己這不就是『求而不得,心難放下』嗎。
「山有森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三娘神色有些悵然,怔怔的看著山腰處的雲霧。
「姑娘,風大,咱們回吧。」瑪瑙也不知道姑娘在念叨什麼,擔心主子也著涼了,趕緊催促。
三娘點點頭,「那就回吧。」
她收回視線,神色卻越發的執著。
五娘靠在炕上,久久沒有說話。
「姑娘,別管三姑娘想幹什麼,都有世子爺和太太攔著呢。您別多想,身體要緊。」香荽將一個湯婆子塞到五娘的懷裡。
五娘失笑道:「你說的也對。」又問道,「紅椒呢。」
「找姑子要辣椒和胡椒去了。」香荽呵呵一笑,「今兒晌午給姑娘做一碗酸辣麵吃,一準發汗。」
五娘笑著應了,「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你們倒上心了。有沒有的也沒有什麼打緊的。外面怪冷的,沒有就算了。別再把她折騰病了。」
香荽才要說話,紅椒就搓著手跺著腳鑽了進來,手裡握著兩個瓷瓶。
「庵堂里沒有,這還是到四姑娘那屋要來的。老太太給四姑娘帶著食材,調料也齊備。」紅椒將東西往桌子上一放。冷的直往火盆跟前靠。
「別出去了。這些就挺好了。」五娘笑笑,「快給她一碗薑湯喝。」
紅椒接過香荽給的薑湯,又坐到五娘身邊,低聲道:「姑娘,我剛才去四姑娘那裡,倒是恍惚聽到一件事。」
「何事。」五娘見她凍得直打顫,就將湯婆子塞給她。
紅椒一手端著碗,一手摟著湯婆子,心裡頓時就暖了。「姑娘知不知道,這念慧庵是因何而來的。」
五娘搖搖頭,「這個還真是不知道。」
「這是太子給了給先皇后祈福,專門修建的。」紅椒喝了一口薑湯道,「這也就是老太太是成家的人,什麼事都不瞞著四姑娘。這麼隱秘的事,你說咱們怎麼可能知道。」
五娘的腦子瞬間就炸開了。
念慧庵,原來有這樣的來頭。
她想起遼王宋承明。
怪不得他被太子追殺會跑到念慧庵躲避。原來那些人根本不敢在念慧庵動刀兵。
那麼三娘提議來念慧庵是有意還是無意呢。真的只是湊巧而已嗎。
「香荽,你記得元後的生祭和死祭分別是什麼時候嗎。」雲五娘覺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麼。
「生祭就在年前,大概還得幾天吧。」香荽不太確定的道。每年府里老太太都會派人送祭奠之物。但具體的日子,還真沒誰記得。
「嗯嗯,沒錯,三天後。」紅椒放下碗,「我聽見四姑娘說是要趕緊抄些經書來,別誤了三天之後的大事。」
四娘當然不會記錯,每年老太太成氏都讓人準備東西,她不可能不記得。
母親的生祭,作為兒子,太子是不是也會來呢。
如果是這樣,那麼三娘又是什麼心思呢。
五娘有些拿不準,她對香荽道:「你去一下三姐姐那裡,就說我恍惚記得哥哥說還要再來測一下桃林具體大小,可能就在這幾天要來。問一下三姐姐,到時候,我能不能下山去見見。」
香荽疑惑了一瞬,沒有多問,就出去了。
紅椒看了看五娘,才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無事!」五娘搖搖頭,見紅椒一臉期望的看著,就笑道:我怕太子三天後要來祭拜……所以,心有不安。見四姐準備佛經,想叫香荽去看看三姐有沒有什麼準備。別到時候只有咱們失了禮數。」
紅椒點點頭,「那這確實是不能馬虎。不管怎麼,咱們在庵堂里,禮數就不能有失。我去把姑娘以前抄寫的往生經拿出來兩卷裝好。」說著,急匆匆的就翻箱倒櫃去了。
這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急躁。也存不住話。有些事,還真不能讓她知道。
香荽回來的很快,面色有些奇怪的道:「三姑娘說了,幾個姑娘身體都有些不適。不打算在念慈庵多呆。要是遠少爺在三天之內來,姑娘就把人叫來說話也無礙的。要是三天之後就算了,咱們可能要啟程回府了。」
又是三天後!
雲五娘一愣,連紅椒這個一向神經粗大的丫頭也覺察出不妥來了。
元三娘要不是為了太子而來,就見了鬼了。
雲五娘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後趴在炕上悶悶的笑了起來。
這個家,可真是太熱鬧了。
顏氏恨不得將太子一脈給掐死,可她的女兒卻偏偏看上了太子。看這勁頭,倒有幾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若是顏氏知道三娘的心思,不知道會是怎麼一副表情。
同時,她又有些敬佩三娘的膽氣與執著。這可是與她的母親為敵了!
雲五娘覺得這大概就是真愛了。
香荽和紅椒麵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一向端莊自持的三姑娘會做出這般瘋狂的事來。
「姑娘!快別笑了。」紅椒拉了拉窩在被子的雲五娘,「小心悶壞了。」
好半天,雲五娘才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心又不由的重了起來。
三娘問哥哥的事,看來並不是她自己好奇,而是替別人好奇。
這個人就是太子。
想起宋承明昨晚說過,太子已經起疑的話。今日兩方印證,看來可以確認無疑了。
三娘在宮裡,除了能接觸到大皇子,還能接觸到的男人就知道太子和皇上了。其他幾位皇子年紀比三娘小,還沒有資本引得三娘春心浮動。
至於天元帝,畢竟是她姨媽的男人。三娘就算再如何,人倫還是要顧的。
那麼,只有太子。
一個翩翩少年,很容易讓一個小姑娘動心。更何況這個少年,是天下最尊貴的少年。
那麼,三娘的心思,太子知道嗎。
二人如今究竟是怎麼一種關係呢。
五娘有些好奇。
晌午的時候,香荽果然做了一大盆酸辣麵來,給六娘送了一碗,剩下的主僕三人分著吃了。
晚上的時候,五娘就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一切不適的症狀都消失了。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到了當日,雲五娘吩咐兩個丫頭,「今兒哪也不許去,就都待在屋子裡。」
她不想現在招惹這個太子的注意。
兩個丫頭笑著應了,並且又在屋子裡熬起了藥。對外只說五娘又起熱了。
三娘聽說後,對瑪瑙道:「看來真是不能呆了。這又病了。」
瑪瑙也早就不想在這山上吹冷風了,一晚上鬼哭狼嚎的。她接話道:「五姑娘這個冬天就沒好過。真要是病的厲害了,請大夫都來不及。姑娘跟著擔責任不是。」
「你說的是。」三娘嘆了一聲,「你們都在屋裡收拾行李吧。我去前殿跪跪經,這也是我的誠意。你們不用跟著,這庵堂,都是女子,還能怎樣。」
這倒是!念慧庵里的師太姑子,沒有一個是諂媚之人。德行是信得過的。
「我想一個人,在佛前跟大姐姐說說話。」三娘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不容置疑。
「是!」姐妹之間陰陽相隔,不想叫人打攪的說私房話,誰也不能拒絕啊。
「姑娘,三姑娘是一個人。」喜兒小聲的跟雙娘稟報。
「當真只有她一個人嗎。」雙娘問道。
「是!」喜兒小聲解釋,「絕對不會看錯。」
「你昨兒說的地方把穩嗎。」雙娘又問。
「錯不了。」喜兒點點頭,「那小尼姑的家就在山下。家裡還有個弟弟,那弟弟跟著繼母過活,日子過得苦。我答應她,等咱們下山,就去買了她弟弟出來。等過幾年,就放她弟弟出去。」
「那就好。」雙娘閉了閉眼睛,「這事你記得要辦,答應別人了,就要辦好。」
「是!」喜兒低聲的應了,「咱們現在就能走了。」
「好!」
雙娘穿了一身不打眼的衣服,從院子的後門出去,繞到大殿的後側。那裡果然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尼姑縮著身子等著。
雙娘穿著大斗篷,帽子遮住了半張臉。那小丫頭自然是認不得的。她只要認識喜兒就夠了。
「能進去吧。」喜兒低聲問對方。
對方點點頭,俯下身,揭開了一個不大的木蓋子,露出黑洞洞的洞口。
「這是菜窖,早些年挖的。山上只有這一塊的土層厚,能挖窖。」小尼姑小聲道,「後來,因為靠大殿太緊,對菩薩不恭敬,就棄用了。我們要是被師傅罰了,沒飯吃。同伴就會將飯藏在這裡。師傅不會發現。後來,我們把這裡跟大殿快挖通了,只是為了好玩的。在裡面,能聽見大殿的動靜。」小尼姑有些膽怯和緊張。
這裡的孩子都是活不下去才舍到山上來的。說到底都是普通的孩子。貪玩在所難免的。
「你去吧。答應你的事,我肯定辦到。」喜兒對小尼姑小聲道。
「你也放心,我弟弟只要在你家,我就不會瞎說。」小尼姑壯著膽子說完,就馬上跑了。
「倒是個機靈的孩子。」雙娘道。
「主子,我先下去。」喜兒提起裙擺,道。
「別,你就在外面,遠遠的守著就好。」雙娘攔住她,「別真要下去上不來,咱們還不得困死在裡面。」
喜兒猶豫道:「那也得我先下去看看。」
「行了,別婆婆媽媽了。」雙娘搖搖頭,「聽見我敲蓋子的聲音,就過來接我。」
說完就下去了。喜兒不敢叫嚷,直到看到火摺子的亮光,才鬆了一口氣。
三娘跪在蒲團上,靜靜的等著。
太子宋承乾比想像的來的快的多,看得出,這是半夜就啟程趕來的
他一身銀色錦衣,緩緩的走進了大殿。等看到大殿裡還跪著一個年輕的姑娘的時候,愣了一下。
那師太點點頭,「這是來跪經的信女。眾生平等,還請您不要介意。」
宋承乾眼睛微微一眯,他能來,就已經知道這裡都有哪些人。雲家的姑娘在這裡,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還真就跑到自己眼前來了。
他溫潤的一笑,「無礙!」
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在另一個蒲團上跪了下來。
雲三娘只覺得心跳如鼓,快要蹦出胸膛了。他終於來了。
收斂情緒並不是想像的那般簡單。她儘量自然的看過去,讓眼裡帶上幾分驚訝之色。
是她!
宋承乾只覺得這事還真是有趣了。這不是大哥宋承平未來的皇子妃麼。
怎麼會在這裡。
以前覺得這姑娘很害羞,見了他都不敢抬頭,沒想到今兒在這裡遇上了。
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儘管這姑娘做的極好,但是她的眼神還是太刻意了。
她在這裡是為了等自己嗎。
太子心裡這般想。
於是,他微微的點頭示意,露出一個疏離又客氣的笑意。
那姑娘馬上紅了臉,也點頭示意。並沒有叫破身份。
宋承乾心中一動!這姑娘臉紅的樣子,為什麼總是這般的熟悉。那宮裡的宮娥們,每次見到自己,不也是這樣一副樣子嗎。
他想起伺候自己的兩個良娣,她們初進宮的時候,也是看著自己就紅了臉。
這就叫□□慕!
宋承乾嘴角牽起玩味的笑意。想起宋承平,自己那位脾氣暴躁的大哥。他嘴角的笑意就越發的濃郁。
原來這姑娘看不上大哥,看上的人是自己。
而她偏偏是皇貴妃的外甥女,是顏家的外孫女,是雲家的女兒。
這真是一件好玩的事啊。
檀香裊裊,大殿裡就只有他們二人。
「是你啊,雲三姑娘。」宋承乾的聲音帶著幾分暖意,「真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你。真是意外之喜。」
雲三娘頓時心裡湧起一股子蜜意來。他說,看見自己是意外之喜。難道他也想見到自己不成。
「臣女也沒有想到。」雲三娘的聲音很軟。躲在下面的雙娘幾乎以為裡面的人不是三娘,而是一個陌生的姑娘。
「什麼臣女不臣女,從老太太那裡算,你也算是我的表妹。何必見外呢。」宋承乾數著佛豆,隨意的道。
「這怎麼敢……」雲三娘臉上瞬間就通紅一片,如同染上了霞色。
這姑娘還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比之皇貴妃還多了幾分艷麗之色。
宋承乾微微有些失神。
雲三娘頓時被這樣的目光看的不敢抬頭。
「真是失禮了!」宋承乾迅速的收斂神色,歉意的道,「你可千萬別告訴大哥,要不然,我可就得被父皇訓斥了。」
雲三娘面色一白,語氣有些焦急:「我跟表哥他……」
「我明白。」宋承乾的語氣聽在雲三娘的耳中有些失落之意,「我不及大哥有福氣。」
雲三娘眼裡淚光一閃,是不是自己的感情並沒有錯付。難道太子他……
她的視線落在太子身上,宋承乾回了一個酸澀又牽強的笑意。
雲三娘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只化為一句,「您也會是個有福氣的人。」
宋承乾心裡就確定了,這姑娘喜歡自己,並且大膽的嘗試接觸自己。
自己該怎麼做呢。
只要想起宋承平和顏氏知道這一切之後的臉,他就沒由來的一陣快意。
他低下頭,依舊數著佛豆,「雲三姑娘,孤求你一件事。」
剛才是『我』,現在是『孤』。這讓雲三娘心裡一緊,「殿下有所吩咐,自當遵命。」
「求你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面前。」宋承乾聲音很淡,淡得像是嘆息。
雲三娘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去了,身子也有些搖晃。
就聽那個聲音在呢喃一般的道:「我怕我再見你,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怕我做出對不起大哥的事。所以,我求你……」
雲三娘只覺得在一瞬間,自己的心猶如在山巔與峽谷之間跑了一圈。
聽著那呢喃一般的話,雲三娘眼睛閃亮,透著執著:「我不會答應表哥的要求。總有一天,我會名正言順的站在表哥的身邊。」
說著,她就站起身來,渾身似乎都充滿了鬥志,「總有那麼一天。」
宋承乾保持著吃驚的樣子目送她離開。等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宋承乾才收回了臉上的神色,低聲道:「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那真是太好了。
能得到一個雲家嫡女,能搶了兄長的未婚妻,這真是太好了。
不用自己出手,看著她哭著嚷著自己送上門的,這真是太好了。
不用背負罵名,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第40章情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