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很難忘記(1 / 1)
關於過去的記憶紛至沓來,那些紙片飛快地在識海飄蕩。
紀衛寒用一隻手死死摁著腦袋,他怎麼也回憶不起來,還以為那些記憶會永難斷絕,為什麼還是會遺忘?
遺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控制的感覺。
紀衛寒回想了一整晚,什麼都沒能想起來。
他心神俱疲,揉了揉熬夜充血的眼睛,盯著段松的臉做無意義的發呆。
段鬆通常醒過來的時間很早,一睜眼就看見紀衛寒喪氣灰敗的臉色,以及那雙布滿紅血色的眼眸。
他嚇得心亂如麻,連忙問:「怎麼了?小紀,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紀衛寒伸手摟住段松的腰,垂下眼,低聲道:「段松,我的頭有點疼。」
段松立即伸手去揉他的腦袋,滿臉的神情都表達著關切,問:「好點了嗎?晚上是做噩夢了嗎?」
「段松,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紀衛寒沉默了會,突然問。
段松愣了愣,紀衛寒沒頭沒尾的問題叫他琢磨不清。
「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就是了,什麼答案我都可以給你。」
紀衛寒迅速冷靜下來,腦袋往段松蓋在他腦袋上的手掌蹭了蹭,目的明確地問:「段松,圍巾呢?你之前送給我的圍巾呢?」
「圍巾?」段松回憶了一下,笑著說,「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圍巾是冬天戴的,那時候送給你之後,你天天都要戴著,天氣熱也不肯摘,都捂出痱子了。然後我就給你藏起來了。你找了幾天,後面就忘了這回事。」
「我怎麼可能會忘?」紀衛寒低聲喃喃道。
按照記憶中那個他的想法,他親眼看著段松一針一線給自己做出來的禮物,所以巴不得天天戴著、看著,怎麼可能會因為找不到就不找了。
段松聽見紀衛寒的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語氣溫柔地說道:「你那幾天老是做噩夢,還嚷嚷頭疼,後面忘記這事就好了。你現在是不是因為想起來這個才頭疼?」
「段松,我是因為丟了重要的東西才頭疼。」
紀衛寒不免默默嫌棄那個自己,傻就算了,記性那麼差勁嚴重影響到他的記憶力。
「好了小紀,別想那麼多。你的頭之前受過那麼嚴重的傷,就別瞎折騰它了。」
紀衛寒點點頭,又問:「那你可以把圍巾還給我嗎?」
「你現在該睡覺休息。」
「我想要。現在就要。」
段松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行,那你等會。」
紀衛寒再次跟著段松進入儲物間。
紀衛寒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的自己從來不進這個房間,明明就在這裡,想找東西進來就可以找到。
他憑藉那時候的記憶來揣測那個他的想法,大概是一開始段松想安排他進去住,後來段松又打算自己進去住,所以對這個房間很抗拒。
又或者,純粹沒腦子。因為生活區域不包括這個房間,所以就忽視這個房間。
紀衛寒在心裡揣測完畢,他眼看著段松翻開兩個箱子又合上,然後伸手去開那個裝有手機的紙箱。
段松會發現嗎?
紀衛寒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段松打開箱子後就僵住了身體,他默了會,扭過腦袋看向紀衛寒,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動我東西了,對不對小紀?」
「嗯。」紀衛寒沒看出段松臉上表現出不高興的神情,「你不生氣,對不對?」
「對,都跟你好了,哪兒能繼續跟你生氣。你拿走就拿走吧。」
說完這話的段松扭回腦袋,伸手把白色盒子從裡頭拿出來,放在一邊,低頭往下翻找裝圍巾的盒子。
紀衛寒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生氣不代表不傷心難過、不遺憾痛苦,但起碼在段松的眼裡,自己比那些事情還有那些外物要重要。
記憶只是過去的承載,紀衛寒會創造新的記憶覆蓋段松不美好的回憶。
在段松從裡面拿出一個灰色盒子,慢慢打開露出那條淺灰色的圍巾時,紀衛寒回憶起了昨天晚上想破腦袋都回憶不起的一切。
確實如段松所說,他戴著不肯摘,不見以後找了好幾天,但他是因為後面不小心被某個野孩子用球砸了一下腦袋,所以才忘記的。
紀衛寒用力抱緊那條圍巾,感覺有什麼東西塵埃落定。
識海里飄蕩的記憶紙片慢慢飄浮下來,紀衛寒不再需要去抓、去看、去找,自然而然地就能想起先前那些——只有通過不斷反覆回憶才能想起的細節。
「段松,你真的很難忘記。」
紀衛寒沒頭沒尾地說。
——
秋禾縣徹底進入夏天的速度很快。
前一天還要披件外套,第二天的天氣就燥熱起來。
段松是真的很擔心紀衛寒的腦子,之前說過好些句胡言亂語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大夏天的時候,非要學習怎麼織圍巾。
段松勸說不過紀衛寒,只好耐心地教他。
紀衛寒向來學習東西的能力很強,卻徹底敗倒在這一針一線上。
他學習了很久,甚至在網絡上找過視頻教程,但還是把圍巾織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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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毛絨絨的線團一點都不聽從他手指的擺布,它們或許比紀衛寒還要有自己的主觀意識。
這個夏天唐宥揚還來過幾回,他這些天忙著給秋禾縣拍紀錄片,想要用相機見證一個城市的巨變。
不過唐宥揚還是賊心不改,他是真的很好奇紀衛寒失蹤兩年的經歷,現在卻更加好奇為什麼愛情可以給一個人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他之前拍的愛情片被吐槽為年度最爛,他覺得是觀眾不懂,現在見了紀衛寒這個樣子,他突然覺得是自己不懂。
「你別勉強自己,要真學不會就算了唄。」唐宥揚啃著西瓜勸道。
「我可以。」紀衛寒平靜地將勾到手指上的毛線扯開。
堅持還是有用的,對於這種事情再沒有什麼天賦,紀衛寒還是順利織出來一條粗糙的成品,顏色也是灰色的,但偏深。
這個時候夏天已經悄悄地過去了。
天氣轉涼,但遠遠沒到戴圍巾的寒冷程度。
儘管如此,段松還是很給面子地戴了一天。只不過,出個門的功夫鄰里鄰居都以為他生病感冒。
馬路早就已經修好,這段時間工人正在馬路兩邊搞綠化。
段松這天買完菜回家,遠遠就聽見林姐跟別人聊天的聲音,好像在說什麼電線杆。
但他也沒在意,就是林姐瞧見了他,連忙喊住他過來看一下。
段松滿臉疑惑地走過去看,只見幼時塗鴉過的電線杆居然還得以保留,在周遭嶄新的環境中顯得突兀又似乎多了點趣味性。
林姐笑著打趣道:「我記得你跟清清他們小時候那會,經常在這柱子上塗畫吧,這小鴨子是不是小時候你畫的。」
段松尷尬地笑笑,無心認領哪些畫是他畫的,又有哪些字是他寫的。
他咬了咬後槽牙,準備回去跟小紀算賬。
本來這路上的電線杆到處都有塗鴉,偏偏其他的都換新的了,唯獨這個還留著。
現在好了,住這邊的人都注意到了,還當個樂子在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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