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墨字丹心（1 / 1）

    一條漆黑的幼龍如靈蛇出洞一般，由頭到尾，很快出現在天空中。雖然體型、姿態都很稚嫩，但一種搏擊長空的英武之氣卻顯得盛氣凌人。

    在小黑龍的頭上，是一團團烏雲，濃厚沉重，有一股黑龍也沒有的威嚴，竟然將昂頭向上的黑龍牢牢壓制住。

    「柳長老，你這算不算持強凌弱啊？」一個女孩盯著案上的白綢，似笑非笑問道。這女孩有一種天生的冰冷，和肖書一樣，有一種無畏的氣勢，她實力也極強，正是九神女王雁。

    「哼！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一個羽冠書生羽扇一收，喝道。

    這赫然是柳風，一種修煉界很特殊的修士，他自稱是儒修。他曾與王魁長老，與扶桑修煉界的八歧大蛇血戰，雖是普通王級修士，但一口「子曰」卻是能震懾封王超級強者的另類法門。

    嚴格來說，儒修不是華夏八大修煉之一，但這類特殊修士卻不少，在各界都有，不過大多都在六道神州內。在蓬萊龍洲就有一位傳說的音樂皇者——龍吟月，人如其名，平生神龍見首不見尾，思想天馬行空，竟然以音樂證道，成為無上皇者。

    只要成為王級的超級強者，同樣在各界都能受到優待，柳風就是聖山客卿長老，同樣對神子神女們有教導責任和權利。

    王雁低哼一聲，沒理他，看向姜義的眼神有些擔憂。

    「你還別不服氣。」柳風沒看她，紙扇指著白綢，對執筆的姜義嚴肅道，「我知道你有一顆不屈且昂首向上的心，你認為我壓制了你整整兩年，但你要知道，這世界天才不會少，但不能成長起來什麼也不是！你看，你的一筆一划無不剛勁，堅強以至於到驕傲，甚至快到自負的地步。以你這種心態，在第一境修煉當然快，但是，要想在第二境悟法修則，那絕對是塊壘連連，甚至停步不前——因為，你有虎膽，卻沒有龍心！」

    虎膽，龍心。

    姜義身體一震，身為王級強者，柳風的話當然不同於常人，可謂字字珠璣，尤其是最後一句，振聾發聵，讓姜義神識也轟動不已！

    姜義沒想到，就在兩年前，他以化繭成蝶之資開闢出九宮經脈後，正準備接受王雁神女邀請，要全力鍊氣時，卻被趕來的柳風阻攔，生生地收他為徒，入住長老院，並且讓姜義目瞪口呆的是，柳風要教他書法，而且一教就是整整兩年！

    兩年，已經太久了……

    深吸了一口氣，姜義躬身向前，執弟子之禮，向柳風道：「弟子請教，何為虎膽龍心？」

    柳風看著姜義，點點頭，較為滿意地道：「能很快覺悟，也不枉我一番苦心。虎膽，即一種無懼的勇氣，大無畏的王者之心！擁有此心，在修煉道路上，能披荊斬棘，道心巋然不動！」

    這種側面的稱讚，並沒有讓姜義驚喜，而是更加恭敬地靜聽。

    「至於龍心，那是一種還要高於虎膽的強者之心。鯉魚躍龍門，那需要的是無數年的實力積累，機會的來臨，化作最後的一搏；巨蟒化龍，不僅需要能量積累，還需要知進退，懂取捨。不然，怯弱無力的巨蟒怎麼可能過得了龍門，而驕傲自大的又逃得了那斬龍劍的驗證？」

    看到姜義身上那股鋒芒畢露的氣勢的銳減，柳風偏頭看向王雁，目光柔和不少：「王雁，以前的你，是一把孤劍，劍走偏鋒，勢走其極，雖然進步極快，但不可能長久。辛虧你道心在不久前蛻變，化為劍膽潭心，好！好！好！五年最短期限，你還有兩年，我希望在兩年後看到你在九宮殿內的又一次大蛻變！」

    「劍膽潭心，這就是王姐姐的道心？不錯，她的氣勢如利劍，但她上丹田卻如一個深潭，深邃寧靜，不被劍心干擾，兩者全然相反，卻又相輔相成。柳師以前也說過，修行就是在夾縫中求生，縫隙越是狹小，壓力越大，那只要能熬過去，以後對修為的衝擊力就越大，力量就越強。而，那個「熬」字，——才是真正的強大吧？這才是真正的修行啊！」姜義抬起頭，聽著柳風的話，緩緩閉上眼，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晃過：

    記事起的海濱城市、童年每隔年父母都帶著他沿黃河而上，沿河而居、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每天清晨母親的簫聲、父親的「子曰」或離騷等，這些都是姜義內心深處的柔軟與幸福之地。然後是父親對自己的嚴厲訓練，長跑、游泳，接著是在黃河支流，姜水源頭血戰准凶獸雞冠蛇，第一次覺醒體內某種隱藏力量，然後是通竅被擾失敗，重塑經脈再次被打擾，父母等親人血戰天竺、扶桑兩大修煉界高手，入蓬萊龍洲後這數月的激流猛進……

    熱血在激盪，內心卻竭力平靜，姜義就如走在風口浪尖，卻要保持身體平衡，心態不亂，這是極難的事，如在颶風中找尋最安靜的風眼。

    王雁和柳風都閉上了嘴，震驚神色中又充滿了期待，他們知道這種狀態的難得。

    很快，姜義之前退卻的鋒芒氣勢又緩緩聚集，成為一種更為雄厚、但又不失鋒銳的氣勢。

    那氣勢，如刀。

    厚重與鋒利並存的刀！

    王雁和柳風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後退一步，靜靜地看著姜義，等待他的蛻變。

    姜義心中一動，一個字如旭日東升，出現在他腦中。

    抬頭，提筆，蘸墨，落筆，震腕、奔筆、抬手。

    一個字出現在白綢上——一！

    一心一意的一，一如既往的一，一心不悔的一，獨占魁首的一——這是它的鋒芒。

    但是，從它讓人感覺無限的寬度、力透紙背的深度，又可看出它敦厚，穩重。

    姜義心神一顫，識海中一把黝黑鐵刀出現，赫然是他受到相柳、魍魎奪舍時，第一次出現的刀魂。此時的鐵刀，更加黝黑深沉，一眼望去，似乎兩目光也能吸收。

    姜義的元神一動，手一伸，刀魂飛到他手中。而他的身體手在脖頸上一晃，一把長鐵塊在他手中出現，以前的半成品鐵塊，此時成了真正的鐵刀。

    元神和身體之手同時一握。

    鏘！

    一股鋒芒又帶厚重的刀意拔「身」而起，直衝天際。那白綢上的「一」字也由凡化神，一股不輸之前小黑龍的氣勢陡升，卻又有小黑龍所沒有的穩重與成熟。

    以前沒有九宮經脈的姜義，渾身散發出一股野蠻氣息，如叢林猛獸。而開闢九宮經脈讓他大蛻變，精血能量合一成柱，修為歸零，修行吐納靈氣，身上是全然相反的斯文與靈秀。

    而此時，龍心一成，姜義身上兩股氣息居然有了合一的趨勢，一種強大感覺油然而生，這是一種由內到外的真正強大！

    「好刀！」柳風撫掌大讚，眼珠一轉，開口道：「不過，有句話叫月刀、年棍、一輩子的槍，槍是百兵之首，如果你有槍意，那就更好了！」

    姜義沒有絲毫猶豫，反駁道：「槍雖然有它的一望無前氣勢，甚至超過劍的決心。但它同樣沒有多少迴旋餘地，由此難練。而我這刀，它就是我獨特的刀！」

    柳風愣住了，然後嘆道：「沒想到啊，以你十歲的年紀，竟然有這般見識！是的，那句話是凡夫俗子對兵器的認知，但只有真正的修行者才能明白，刀劍槍的含義！現在，你的道心穩固，尋常王級強者也無法動搖了，你超過我只是早晚的事！」

    「無論弟子走多遠，都不忘柳師的教誨。」姜義再拜。

    「呵呵，隨便。不過，現在可以努力修行而不擔心根基不穩了，還有一個月又是獵靈大賽了，兩年前你沒去，希望你這次獲得好名次。」柳風笑著拍拍姜義肩膀，隨即飄然而去。

    看著柳風消失，姜義收回了目光，看著面前案上厚厚一疊白綢，神識一動，將其收回翡翠空間。

    「一月後，我也要下山。期待你的進步。」王雁說完，凌空飛走。兩年時間，王雁再怎麼打磨根基，也足夠她這樣的天才從踏波中期巔峰到凌空初期了。

    至於姜義，修為絲毫未進！

    雖然如此，姜義的氣質卻變化極大，心性沉穩，修為也沉澱，比以前更加夯實，畢竟時間才是最好的磨刀石，也是最好的沉澱吸引物。

    聽著王雁的話，姜義笑著點點頭，捏了捏拳頭，走進了一間小房間。住在柳風長老閣樓中，姜義有取之不盡的靈氣，此時，他要全力鍊氣！

    長老院，會議閣。

    「沒想到啊，那小子不僅得到心高氣傲的高魁力保，連你寧靜致遠的柳風兄也花兩月之久悉心教導，更是連悟道心得也細心傳授。還有傳聞，十八長老也對其關愛有佳，真是讓我好奇無比啊。」一個老者道，面前的石桌邊圍坐數人，個個氣息強大無比，竟然都是聖山長老。

    「哼，我儒家從來不敝掃自珍，反思道心，我自己得到好處也不少。而且我這點悟道算什麼，對他的觸及並不大，只是一個激勵而已，那小子絕非池中物！」柳風微微搖扇道。

    「呵呵，真想不到那小子能得到你柳骨頭的這麼高評價，或許是吧，那小子身上有不少秘密呢，據說，聖山大選上我一個後輩的靈器居然也被他一刀劈廢了。」一個中年人冷笑道。

    「蘇大媽，你還好意思說，你家大業大，給蘇辛那小子乾元丹就算了，竟然還讓執事給那他靈器！你還當聖山規矩何在，真以為聖山是你蘇家的了？」柳風摺扇一收，大聲道。

    「哼，規矩？！柳公權，你不要太天真，聖山真正的規矩是什麼，你知道麼？修煉兩世，千餘歲了，還未封王，你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中年人皺眉，毫無顧忌道。

    「安靜一點吧，蘇大馬，你既然那麼有信心，為什麼不去衝擊天道，以得到它認可封王？山那邊的最近動靜不少，大爭鬥估計不遠了，我們身為聖山長老，應該多為聖山考慮才是。」一個聲音淡淡傳來，讓蘇辛的家族長輩蘇大馬皺眉，卻沒開口反駁。

    蘇大馬雖沒有反駁傳音的令狐須長老，但卻絲毫不懼柳風，也就是他口中的柳公權：「既然你要說規矩，那我們就來談談，不知道你將一個剛入聖山的新生核心弟子收入門下兩年，讓他享受神子們的待遇，這合規矩麼？」

    柳風皺眉，他赫然是俗世界唐朝的大書法家柳公權，其字骨力剛勁，其人當然是傲骨錚錚之人。此時聽到蘇大馬的話，他沒有用「太上長老的授意」來壓對方，而是接戰：「你想怎樣？」

    「那姜義會參加這次獵靈大賽吧？那好，這次我那後輩蘇辛也會參加，到時他們發生爭執，那……」蘇大馬拖長了聲音。

    「概不相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