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頁青(1 / 1)
孩子的連續拷問,讓顧迎清尷尬得答不上話。
她看了眼程越生,撿起兗兗激動扔在地上的背包,催促他換鞋,「我們剛在吃早餐,知道你要來,給你留了好吃的,去洗個手吃飯。」
程越生遠遠看戲,猜到那小子不會這麼好糊弄。
程之兗慢悠悠把腳塞進恐龍拖鞋裡,往餐廳那邊磨蹭,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兩個大人身上轉,最後仰著腦袋看向顧迎清。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呀?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們果然在生小孩嗎?」
顧迎清被問得腦殼暈,「你為什麼這麼說啊?」
兗兗說:「我同學說的啊,皓升他爸爸媽媽在備孕要生小孩,有天他半夜醒來聽見他媽媽叫得可慘了,開門就看見他爸爸光著身子在打他媽媽,把他嚇哭了,但他爸爸說這不是在打架,這就是在備孕生小孩。」
程越生簡直無語笑了。
兗兗說完,問顧迎清:「生小孩這麼可怕嗎?爸爸會打你嗎?」
顧迎清受不了了,「你快別再說了,我們沒有在生小孩,你爸爸也沒有打我。」
程越生起身,將兒子拎起來到廚房,擰開水龍頭,「洗手。」
程之兗噘了噘嘴,依言洗乾淨手,甩甩水。
顧迎清遞紙巾給他擦乾。
兗兗被他爸放上餐椅,顧迎清往他手裡塞了個蟹黃小籠,「快吃,不然涼了。」
早上天涼,小傢伙穿了件風衣外套,袖子蓋過手背,顧迎清幫他將袖子挽起來。
兗兗將腦袋湊到她面前:「你們真的和好了嗎?」
顧迎清笑笑,用夾子音回他:「是的呀。」
程之兗咧嘴笑起來,露出幾顆乳牙,嘴上還沾著小籠餡兒的湯汁,「真的假的?你們不會是騙我的吧?」
「當然是真的。」
小孩兒說:「那你們現在親一個,證明一下。」
顧迎清餘光望了望程越生的方向,「等吃完飯好嗎?」
「不行,我心裡有事會吃不下飯。」
心裡有事?
心裡有事!
顧迎清快被現在的小孩的用詞嚇死了。
程越生已吃得差不多,到顧迎清身邊,俯身在她頰邊吻了吻。
顧迎清貼著程越生,裝出格外幸福的樣子,表演痕跡有些重。
程之兗手擱在餐桌上,不滿道:「要親嘴才行。」
父母又按要求蜻蜓點水般親了下嘴。
兗兗頓時露出個燦爛的笑:「ok,我信了好了好了我已經相信了,別親了,別再親她了!」
程之兗急眼地跳下板凳將他爸推開,「你不許親她了,快分開!」
「不是你讓親的?」程越生按著他腦袋,不讓他拿著包子油膩的手碰到自已。
程之兗跺腳,惱聲說:「我可沒有讓你親這麼多下,親一下就可以了!」
「你管得真寬。」
「她是我媽媽!」
「我是你爸。」
「那又怎樣呢?」
「我可以揍你。」
「你就知道揍我。」
程越生單手將他抱起來,夾在腋下,往他屁股上抽了兩下。
那傢伙已經習慣這麼玩兒,伸手去抱程越生的腰,靈活地用兩條小短腿兒去絞他爸的腿,變成個甩不掉人形掛件。
手裡還不忘捏著吃了一半的蟹黃小籠。
孩子的笑聲和叫聲差點刺破天花板,程越生身上、浴巾上,全沾上餡兒里流出來的湯漬。
「髒死了。」他嫌棄地把孩子放地上
,進了浴室。
程之兗玩高興了,喘著氣兒坐回位子上,問顧迎清:「媽媽,我爸爸為什麼不穿衣服?」
「他剛起床呢,你爸爸在家睡覺難道要穿衣服嗎?」
「不穿,但是醒來之後就穿了。」
「那是因為我這裡沒有你爸爸的衣服,李叔叔一會兒會送衣服過來。」
「哦。」兗兗點點頭,但仍然沒有忘記追問,「那你們之後會生小孩嗎?」
顧迎清一時不知道他所說的「生小孩」是指過程還是結果。
「你不想要弟弟妹妹是嗎?」顧迎清知道兗兗比較抗拒,當時在程婉黎家甚至因為這個話題被氣哭過。
兗兗避開她的視線,低頭將小籠的皮扔在一邊,又拿起一個,反問她:「你和爸爸想生嗎?」語氣明顯低落。
「我們沒有這個打算。」
程之兗翹起的嘴角已經壓不下去,還假裝很懂事地說:「好的,我知道了。」
顧迎清被他的樣子可愛到,捧著他的肉肉的小臉親了親。
小孩身上有股神奇的令人上頭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像程越生那樣,將小朋友的臉親變形。
「媽媽太喜歡你了寶寶!」
兗兗難得害羞起來,傻笑著摸摸自已的臉。
過了會兒李方長送衣服過來。
兗兗自告奮勇,把一身行頭送到在打電話的他爸跟前。
裝著防塵套的西裝比他人高,小傢伙是從地上拖進房間的,又將內褲鞋襪一一擺出來,領帶手錶袖扣挨個排開,殷勤得不得了。
又將盒子裡的刮鬍刀拿出來,哼著歌,學著他爸的樣子,將半張臉寬的刮頭放在自已臉上。
程越生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講事情,餘光瞥見,頓時聲色一厲,指著他,「放下。」
程之兗悻悻放下,在床邊蹭來蹭去,裝作不經意地摸摸這個,擺弄擺弄那個,等他爸放下警惕,剛剛移開視線,那傢伙背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刮鬍刀在自已臉上上下一刮,隨著類似於被什麼東西蟄了一口的痛感傳來,小傢伙愣住了。
正好這時候他爸看到了他鬼鬼祟祟的動作,呵斥一聲:「程之兗!」
孩子傻愣愣回過頭,偷偷把東西放回原位,雙手絞在身前,睜著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大氣不敢出,下巴上赫然一道口子,正往外滲著血珠子。
傷口的疼痛愈發明顯,兗兗神情開始慌亂,眼神閃躲。
顧迎清聽見程越生的聲音趕來,臥室里,父子倆大眼瞪著小眼。
程越生眼神犀利,下頜緊扣,明顯是在克制著怒意。
顧迎清被兗兗下巴上的血嚇得心裡一緊,發現一旁的刮鬍刀,頓時明白緣由,好在傷口看起來不嚴重。
她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按住兗兗的傷口,帶他到客廳去找藥箱。
從頭到尾,兗兗一聲不敢吭,直到顧迎清給他傷口塗碘伏的時候眼淚珠子才往外掉。
顧迎清心疼死了,「是不是很痛?忍一忍啊。」
程之兗用欲哭不敢哭的強調小聲說:「一點、都、不痛」
一條指甲蓋長的傷口,顧迎清用創可貼給他貼好,「沒關係,過兩天就好了。」
程越生掛了電話出來,程之兗立馬往顧迎清懷裡扎,將臉埋進去,不敢面對。
程越生將他拽出來,用平常口吻問他:「我有沒有告訴你放下那東西?」
程之兗怯怯地「嗯」了一聲。
「現在知道痛了?」
「嗯」
「還玩不玩?」
顧迎清捏著他的小手,沒有幫腔,
程之兗盯著別的地方,揉了揉眼睛,小聲說:「不玩了。」
程越生知道他是什麼德行,別看現在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聽人話胡作非為時一股子嘚瑟乖張。
當媽的護得緊,默默用眼神警告,當爹的有氣不好發作,總算對程雲治當年在他飆車摔斷手後還要抽他一頓的心情略有感受。
程越生回屋換衣服,兗兗這才「呼」地鬆了一口氣,順順胸脯說:「真的一點都不疼。」
顧迎清擦擦他濕漉漉的睫毛,「真勇敢,以後危險的事情不要做了。」
「可是爸爸說過,要勇於挑戰。」
「但是明知會受傷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
兗兗理直氣壯說:「可是我不知道呀!試過了才知道會受傷嘛。」
顧迎清想想,竟無可反駁。
「那個刮鬍子的我也不知道它會把我弄流血,為什么爸爸用就不會流血?」
「因為你爸爸知道使用方法,就像你知道自已的玩具軌道應該怎麼啟動,」顧迎清說,「你還小,對世界的認知還不夠,還在慢慢探索,在你長大的過程中,很多事情自然就知道了。」
兗兗漫不經心地點頭說好吧。
顧迎清讓他學著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倒清潔劑,然後啟動。
今天是周二,兗兗本來該去上學,但程婉黎已經給孩子請過假。
程越生有重要會議要出席,出門前將兒子叫到身旁,交代了幾句才走。
顧迎清本想帶兗兗出去玩,但因為昨晚的夢,心裡不太安寧,於是帶孩子到書房,教他畫畫。
顧迎清鋪開紙,放上鎮紙,又去準備顏料和洗筆筒。
兗兗對著鎮紙上的小字念:「永和九年,歲在會(hui)什麼?」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kuai)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顧迎清說,「這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顧迎清將他抱上椅子,「今天我們練國畫裡的"皴",用皴法畫石頭,大概的脈絡離不開"點線面"。」
這是顧迎清小時候學國畫打基礎時,顧中敏教給她的東西。
她找出范寬的《溪山行旅圖》舉例。
「"點"又有好幾種,」顧迎清一邊用毛筆在紙上輕點數筆,紙上出現幾個不同形狀的點,一邊解釋說,「像半圓形這種,是豆瓣皴;小小的,這叫芝麻皴;點得圓圓的,這是雨點皴,長一點的話就是雨淋牆頭皴短短的,先壓、然後再點,叫刺梨皴,你看,是不是像玫瑰花刺一樣?這個叫泥里拔釘皴,就像把釘子從泥里拔出來一樣,還有米點皴,豎點皴」
兗兗聚精會神地聽著,被顧迎清帶著手,握著毛筆,在旁邊畫出差不多的皴。
隨後,她又輕輕畫下幾筆交會的線條,控制了力道與走向,現於紙上的形狀、質地與紋路,儼然就是一塊塊不同類型的臥石。
用濃墨的筆尖端沾上水,畫得圓潤一點,是丘;再畫得平一點,長一點,是岩。
最後再放平筆尖,畫出所謂的馬牙皴、小斧皴,添上幾筆,赫然成峰。
好在小朋友對畫畫既有天賦又有興趣,這是他為數不多能靜下心來做的事,學得有模有樣,一上午晃眼便過。
顧迎清下午的時候跟程越生那邊的公關團隊聯繫上,對方發來當下情況的匯報。
兗兗在臥室睡午覺,顧迎清在客廳陽台戴著耳機跟人開電話會議。
閱覽匯總信息的時候,才發現翁萊也被拉下了場。
因為沒有再限制此時的傳播,小紅書上的
新帖已經被人截圖發到了微博,且上了熱搜。
緊跟著,她在各大畫展的參展的畫作被畫圈的同行翻了出來。
又有人通過這些畫的細節,扒出了她曾經發在微博和小紅書上的日常畫畫碎片。
打開畫手「頁青」的微博和小紅書賬號,評論和閱讀量正在成倍增加。
她是真的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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