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七百七十九章 棋煉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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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走了,葉辰的臉色,極其的難看了。
諸天打的那般慘烈,哪有心情下棋,不是你家的人,你特麼不心疼啊!
「葉兄,博弈一局?」混沌體笑道。
「沒空。」
葉辰的回答,依如先前在華山,簡單而乾脆,只靜望蒼緲。
天界屏障還未消散,若人界有人借法,他依舊可回諸天,不過,這貌似有點難,他對抗借法,遭了反噬,人王多半也好不到哪去,必也遭了反噬,搞不好,此刻還在床上唧唧歪歪呢?
要不咋說他是周天的傳人,就是了解周天的始祖,那個戰五渣,的確在床上,倒是沒唧唧歪歪,一個反噬,直接墮入了沉睡,一定意義上來講,他這逆天改道,比葉辰遭的反噬更猛烈。
「添亂。」伏崖臉色奇黑。
一同的還有諸多天玄門准帝,皆在施法,幫人王對抗反噬。
太上仙域,在靜謐中迎來了深邃的夜。
葉辰靜若雕像,還在望蒼穹。
而混沌體,也未曾催促,握著一部古書,看的頗沉迷。
不知何時,才見有人來。
乃太上老君,黑著臉看了一眼葉辰,便取了封神榜,就懸在葉辰身側,其內浮現的,還是諸天人界的大戰,依舊未曾停歇,慘烈而血腥。
咔吧!咔吧!
葉辰的拳頭,握的咔吧直響。
那嘶吼聲、咆哮聲、喊殺聲、哀嚎聲,交織成了一篇篇悲愴的葬歌,滿載著魔性,一次又一次淹沒了他的心田,那雙看封神榜的眸,瞬間布滿了一條條的血絲,從未覺得自己這般沒用,諸天危難,他卻回不去,只能做這可悲的看客。
「師尊親令,封神榜留在此,每日都能見人界大戰。」
老君捋了捋鬍鬚,此話,並非對混沌體說,而是對葉辰說。
葉辰不語,眸子充斥赤色,鮮紅欲滴血。
「師兄,師尊未免太殘忍。」混沌體看了一眼封神榜,傳音了太上老君,「他心境已亂,與我博弈,毫無勝算。」
「此乃一道關。」老君悠悠道,「心境大亂,如何上那九重天,若看著諸天血戰,還能心平氣和的與你博弈,才是真正的涅槃,殘忍是殘忍了些,卻最為直接有效,此道關都跨不過,如何闖那混沌之海。」
「我懂了。」
混沌體深吸一口氣,才知道祖用意,這是要煉葉辰之心境啊!看似簡單,卻是兇險無比,一個搞不好,會成魔障,要真正做到無視諸天戰爭,何其艱難。
「贏了他,師尊為你強開混沌海。」
老君緩緩消散,有縹緲話語傳回。
這話,聽的葉辰眸中驚芒一閃,最後看了一眼封神榜,豁的掀起衣袍,坐在了混沌體對面,抬手拈棋,拂手落子。
混沌體微笑,收了古書,也取了棋子。
一棋落定,葉辰隨之便下,頗是急促,看樣子,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打敗他的對手。
混沌體神色淡然,自知葉辰用意。
但,他絕不會放水,既是要煉葉辰心境,便放不得水,他需全力以赴,去做那個惡人、去做那頭攔路的虎。
不將葉辰逼上絕境,他是不會涅槃的。
殺!戰!
轟!砰!轟!
這場博弈,並無想像那般沉靜。
帝器封神榜中,映現的不止是大戰的畫面,還有大戰的聲響,那每一聲轟隆,每一聲咆哮,都如一把鋒利的刻刀,狠狠刻在了葉辰的靈魂上。
葉辰故作淡定,卻是神色痛苦、臉色蒼白,強行自己不去聽,強壓自己不去看,可那畫面、可那聲響,如若有一個夢靨,死死糾纏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禍亂他的心神。
以至於,他拿棋子的手,都是顫抖的。
大楚的第十皇,這一生,還真是悽苦。
而歷史的一幕,也真驚人的相似。
昔日在冥界,帝荒為磨鍊他,造了一場情劫,險些傷他到心神崩潰。
如今來了天界,又有一劫,煉心的劫,絲毫不亞情劫。
相同的是,這兩劫都無比殘忍,一個要丟掉愛人,一個要摒棄故鄉,要讓他眼睜睜看著大戰,來下棋博弈;要讓他聽著蒼生的哀嚎,來打敗一尊絲毫不弱他的混沌體。
這道關,更甚情關。
一個帝荒,一個鴻鈞;一尊大成聖體,一尊巔峰大帝,至尊級的兩人,果然一個比一個狠,未把葉辰當人看,一前一後兩道關,會將他折磨的體無完膚。
縹緲之上,道祖翩然而立,靜靜俯瞰著下方,靜靜看著葉辰。
「鴻鈞,汝未免太狠了。」
玄帝悠悠道,眼神兒不是一般的好使,隔著浩渺蒼穹,看的真真切切,能見葉辰的蒼白,也能知葉辰之心境。
「他需一次涅槃。」道祖淡道。
哎!
玄帝一聲嘆息,不忍再看,道理他自懂,奈何過程太殘忍。
啪!
小竹林中,混沌體又落一子,棋子定在棋盤上,聲音清脆。
「葉兄,你輸了。」混沌體淡淡道。
對面,葉辰拈著棋,卻定在了半空,看棋盤方正,看棋子縱橫,不知該落在何處,不覺間,他的棋氣數已盡。
「再來。」
葉辰拂手,扒去了所有棋子。
混沌體頗自覺,拈棋落子,未曾放水,也不準備放水,他的棋,便如他的道,渾然天成,一子一萬物。
反觀葉辰,他的道中,就多一抹混亂了。
棋不成局,道不成意。
他自一開始,便被混沌體壓著,縱竭力挽回敗勢,奈何心境已亂。
此番,他敗的更快。
「再來。」
葉辰看了一眼封神榜,眸中又多一片猩紅。
混沌體不語,只拈棋落子。
這一夜,頗是漫長,一局局博弈,皆有勝負,而敗者,皆是葉辰,心神一次更比一次混亂,敗的也一次比一次慘烈。
仙域,在驀然間映出了第一縷陽光。
而葉辰,往日那如瀑的黑髮,卻是化作了一片雪白,雙眸略有凸顯,眸中血絲遍布,臉色還是那般蒼白,多顯病態。
一夜博弈,一夜的折磨,恍似喚醒了他內潛在的魔性,莫說下棋,坐都坐不穩了,直欲沖天而去,對著那蒼天,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這等衝動,已壓都壓不住了,顫抖的不在是手,而是整個聖軀,如臨寒冰,凍到要蜷縮身體。
混沌體一瞬皺眉,有些於心不忍,這道關太難。
可他,還是落了子,絕了葉辰棋局上,最後一絲氣數。
敗了,聖體又敗了。
「再來。」
葉辰頗暴躁,又一手推了棋盤,順手抓了一顆棋子,手在半空顫抖,不知該放在那,不知放在那才能贏。
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窮凶極惡的賭徒,握著僅存的一塊銅板,在糾結押大還是押小,恍似一招走錯,便是萬劫不復。
「歇歇可好。」
混沌體深吸了一口氣,看如今的葉辰,眼神兒多了一抹悲意。
氣蓋八荒的聖體,不該是這等姿態。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於心不忍,忍不住要放水。
能讓葉辰墮落如此,他的心境,該有多混亂。
「繼續。」
葉辰眸子猩紅,終是落了子。
期間,他又望了一眼封神榜,望了一眼人界的大戰。
哎!
混沌體心中又嘆,隨之拈了棋子。
「這般整,可能適得其反。」
玄帝又冒出頭,看葉辰的狀態,的確很糟糕。
道祖沉默,面無神情。
帝的心,還是頗狠的,如葉辰這等人,不將他真正逼到那個崩潰的邊緣,他是不會逆天蛻變的。
自下方收了眸,他望向了人界。
血色的戰火硝煙,籠暮了整個諸天,蒼生在戰,無數生靈葬滅。
帝悲憫時,眸中閃爍的是寒光,那是對洪荒,亦是對該死的誅仙劍,是它加持了洪荒人的戰力,也是它,助洪荒挑起的戰火。
他之心境,亦是冥帝之心境,自始至終都在觀戰,在找尋誅仙劍的位置,如若尋到,他不介意強開屏障,祭出帝的最巔峰一擊。
奈何,他未尋到,誅仙劍藏得太隱秘。
若說最受煎熬的,還是天冥兩界帝,無盡的歲月,見證了諸天一次次天魔入侵,見證了人間一次次屍山血海。
而他們,卻只能做那個看客。
帝非無情,責任使然,肩負著某種使命,便註定他們的無法參戰。
「縱人界傾頹,縱蒼生葬盡,也要死守天冥兩界。」
這,便是古天庭女帝,留給他們的至尊帝令。
諸天每有浩劫,這句古老的話,都會在他們耳畔響徹。
無盡滄海桑田,春去秋來,花謝花開,他們都無條件奉行著帝令,一日日一年年,死守著天冥兩界,見多了屍山血海,看盡了人間浩劫,那是一場場慘烈戰爭,也是一把刻刀,在他們的記憶中,刻下了一道道悲愴的痕跡。
他們不知,究竟還要守多久,亦不知那縷曙光,何時映現人間,只知他們還要繼續守,縱守到地老天荒,也要撐到女帝逆天歸來。
這一瞬,冥帝與道祖的動作,出奇的一致,皆提了酒壺,仰頭一通猛灌。
帝威震寰宇,可不知從哪一瞬起,他們更覺自己像一隻縮頭烏龜,龜縮在天冥兩界,偷偷看著那人世繁華,也無奈的望著那蒼生罹苦。
葉辰在煉心,他們又何嘗不是。
那個諸天,也是他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