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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豈曰無衣(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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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著戰敗賠款的籌措,大金朝廷於內外柔然開闢墾殖區,允許漢人到柔然的牧區開墾,而漢人開墾田地所交納的銀子,作為柔然王爺欠朝廷官銀的欠債歸還,直接上繳朝廷,牧民並未受惠。

    相反,他們放牧的草場,被外來者占據,曾經屬於自己的土地,變成了他人所有。更重要的是,漢人租賃這些土地是來耕種的,這對於篤信土地不能隨意翻動的柔然人來說,也犯了他們的忌諱。隨著漢人的莊稼喜獲豐收,名為仇恨的種子,也就此種下。

    陶克陶亥出身四等台吉之家,因為家無餘財,這種人被稱為窮台吉,並沒有領地或是遺產,生活也得指望著放牧。開放屯墾之後,其牧地日少,生計日難,當他現自己再也無法靠正常的放牧生存時,只能騎上駿馬,扛起了祖上傳下的火槍,指望著打搶過活。他的馬術槍法均佳,在牧民中聲望極高,乃是內外柔然各路馬匪中,極有力量的人物。

    草原上,黑色煙柱直衝雲霄,大火將一間間民房燒成廢墟,這些房子的主人,就是前來柔然牧區開墾田地的漢人。曾經的他們,希望在異域播種希望,收穫幸福,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原本屬於他們的財物、糧食,已經成了襲擊者的戰利品,興奮的柔然牧民歡呼著,稱頌著他們的英雄,陶克陶亥。

    一支支馬隊往來奔馳,騎士在馬上表演著花樣百出的馬術,口內出興奮的呼哨聲。牧民們眼中,這些馬匪都是本族的英雄,是帶領族人對抗惡政的豪傑,他們會為這些好漢子準備熱騰騰的手把羊肉,香氣撲鼻的馬乃酒,美麗的姑娘,也會向他們送上潔白的哈達。

    十幾名草原上的胡匪頭目則圍繞在陶克陶亥身邊,眾星拱斗一般,將他奉為自己的領。這些漢人的開墾者,都是窮鬼,洗劫了他們,也沒有什麼收益。這次塞上十幾路勢力聯合一處,兵力已經過萬人,所圖者,可不是一點半點的收益,他們這次,要做一筆大的。

    陶克陶亥今年接近四十歲,是個身材不高,但極為壯士的男子,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長袍,頭戴高頂涼帽,在腰裡別著兩隻手槍。那是鐵勒的阿爾喬上校送給他的禮物,也是他與鐵勒人友誼的象徵。

    這些外柔然馬賊缺乏先進的武器,兵器經費,多依賴鐵勒人提供,誰能獲得鐵勒的支持,誰在勢力里的聲望就高,這也是極為正常之事。他邊走邊道:

    「這次阿爾喬上校提供給我們一千條快槍,還有二十萬兩白銀。大家想一想,這麼大筆數目,足夠咱們的隊伍過上好日子,讓咱們的部族可以過上好生活。除了這些,他們還會給咱們機器,咱們有了機器,就可以自己造槍,早晚有一天,就能像那些鐵勒人一樣強大。到時候,我們就不用看著女真人的臉色過日子了。」

    他的好友,也是另一路叛匪頭目白音達賁道:「二十萬兩白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有了這筆錢,我們還可以給隊伍里添幾千條好槍,還可以買幾門炮。到時候,就算是女真的官兵,我們也不用怕,那些王爺,也奈何不了咱們。只是,我的陶克陶亥安答,這些東西在哪?我看那個阿爾喬上校,只圍著我們的姑娘轉,可看不到他拿著東西啊。」

    陶克陶亥笑道:「白音達賁安答,鐵勒人就是這個模樣,我們又不是第一天和他打交道。總之,就是一兩個女孩陪他耍一耍,也沒什麼要緊,我們現在重要的是,擴充實力。只要有了實力,就有了一切。那些槍、白銀還有糧食、鹽巴,鐵勒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並不會隨身帶來。他們把那些東西,存放在了洮南、靖安、通榆、白城這些地方,等著我們去拿呢。大家騎上自己的馬,拿起武器,把那些東西都拿回來,今年的冬天,我們的部落將沒有人死於寒冷和飢餓。」

    白音達賁等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笑容,草原上什麼都要提前準備,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為冬季預備物資,也是正當其時。以往他們每年到關外騷擾時,多是襲擊村子,很少去攻擊城市,鐵勒人也會控制他們的行動範圍,不讓他們鬧的太兇。這次得到了攻擊縣城的許可,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那些漢人富商家裡,成筐的白銀,成倉的糧食,還有那些美麗而又柔弱的女子。

    有人反應過來「陶克陶亥頭領,鐵勒人的意思,不就是叫我們自己去取這些東西?這種順水人情,他們也好意思?即使沒有他們,我們自己,也能得到這些財物,為什麼要感謝他們?」

    「因為,他們確實在貨棧里存了這些東西,否則的話,咱們撲上去,可能只是打個空而已。再說,沒有鐵勒人提供的情報和支持,我們又怎麼可能知道,哪裡有財寶,哪裡放的只是柴草。不但是這幾座縣城,等到我們在縣城得到補給後,鐵勒人會為我們帶路,奪取扶桑人的倉庫。他們在倉庫里,存了數不清的軍火、衣服還有藥品糧食。等到那時候伙子,都會用上洋槍,所有的王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白音達賁道:「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我們只要可以打敗那些王爺,燒毀墾荒局,朝廷就不會讓漢人來奪我們的土地,偉大長生天賜給我們的這片偉大土地,依舊是黃金家族的子孫所有,再也不會有漢人來褻瀆我們的神明,隨意翻動我們的田土。」

    陶克陶亥又道:「根據阿爾喬的情報,外柔然的勇王,派出了他的大管家,趕著大批的好馬也要到洮南去。我們不能讓勇王和朝廷,聯手對付我們,所以這幾座城池,必須拿下。我已經命令,那順巴圖、哈達、乃旦扎布,帶領一支部隊先行進入城裡做我們的內應。到時候裡應外合,幾座縣城,都將為我們所有。除此以外,鐵勒人還將派出一個哥薩克騎兵師來幫助我們作戰。大家想一想,一個師的哥薩克兄弟,還有什麼人,能擋在我們面前!」

    各路頭領們,全都陷入了興奮之中,他們歡呼著,在草原上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及出征儀式。草原上的人們相信,自己的好日子就快來了,建立自己的國家,不再依附於大金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

    夜色籠罩的草原上,幾團篝火提供著光亮照明,疲憊的士兵早早的進入夢鄉,只有十幾名哨兵負責警戒。

    望著四下里無邊的黑暗,哨兵也漸漸有些鬆懈,例行公事的巡視。


    忽然,草地上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雖然聲音並不大,但是瞞不過這名獵手出身士兵的耳朵。他機警的順著聲音看過去,什麼都沒有。但是他的心,卻也因為這什麼都沒有,而瞬間提了起來。自己的同伴,明明就該在那個位置放哨,怎麼會沒有人?

    他下意識的張開嘴巴,準備喊同伴的名字,可就在此時,一隻大手已經如同鐵鉗一般從他身後伸出,緊扼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所要喊的字都堵了回去。不等這名士兵掙扎,一柄匕已經刺入他的肺葉,當匕拔出來時,空氣順著傷口進入,瞬間帶走了這名戰士的生命。

    十幾個哨兵,被經驗和作戰經驗更為豐富的襲擊者解決,火光映照下,一條又一條的人影出現在營地里。他們掀開帳篷鑽進去,不多時,又從帳篷里離開,仿佛只是進去拜訪故人,但是在那些帳篷的地面上,鮮血流淌,活人變成了死人。

    終於,有的帳篷里傳來了槍聲,隨後還有爆炸聲,瞬間寂靜的夜變的熱鬧起來。帳篷里的人開始反抗,但是闖入者對之也早有準備,以更為強力的武力壓迫。排槍、刺刀、手留彈,將那些栓在一旁的戰馬驚擾的出陣陣長嘶。直到二十幾分鐘後,一切重新回歸平靜,草原上,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在此露營的一百五十多人,按照柔然叛匪的編制,可以編做一個騎兵營,已經全部就殲,一個不留。經過幾次類似的戰鬥,膽子越來越大,也和高升越來越近的劉俊,興奮的將一個女俘虜推到趙冠侯面前,帶著討好的笑容道:

    「大人,這是通榆商會會長的女兒,嫩的很。被匪營管帶納為私寵,就是匪屬,能讓您享用,那是她的造化。賤人,好好侍奉大人,否則的話,我就把你送到那幫丘八的帳篷里,就你這副樣子,怕是應付不了幾個人就沒氣了。」

    那女子被捉時身上只穿一件小衣,露著一身白肉兩隻赤足,這時聽到這話,顧不上羞,跪在地上哀求著趙冠侯收用她,她肯定會好生伺候。趙冠侯搖頭將她拉起來,朝劉俊瞪了一眼,將後者趕走,隨後問道:「你不用怕,我們是官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否則我用軍法辦他。我問問你,通榆的情形如何?」

    「通榆……已經被柔然匪占了。我的家沒有了,他們……他們殺了爸爸,又來糟蹋我,我沒有辦法,我不想死。」

    這個女子今年也才十六,遭逢大變,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趙冠侯問了半天,才大致知道情形。按她所說,通榆已經全部失守,變成了柔然匪的天下,而洮南、白城等縣也大抵如此。官軍已經全軍覆沒,數座縣城,淪為匪窟。

    等安撫了她幾句,又給她找了件長袍披上之後,趙冠侯招來孫美瑤與張雨亭「這女人的消息也不准,如果真的是幾縣皆失,那我們不大可能還能遇到求救兵的人。不過可以想像的是,幾個縣城處境不大好,這幾個帶兵的,太大意了。」

    趙冠侯這支人馬,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求援的騎兵,才知道洮南方面遇險。柔然匪以上萬勁旅來攻,原本就不怎麼好對付。但更大的問題,不是出在這些匪徒身上,而是出在城內。

    作為與柔然接壤的城市,平時就是柔然、漢、旗雜居,彼此相安無事,遇到集市,大批柔然人進城貿易,也是常有的事,並沒引起人太多懷疑。但是問題就出在這些進城貿易的柔然人身上,在柔然匪徒起進攻的時候,這些柔然人也在城內難,里應外和,襲擊官兵、倉庫或是直接奪門。

    這一來打的官兵陣腳大亂,縣城城關守不住,甚至連內城也丟了。像是通榆這裡,任升不大懂得塞外情況,防範格外鬆懈,其一營兵的處境極是危險。趙冠侯這一部人馬自從靠近通榆以來,沿途已經與柔然人打了幾次遭遇戰,像是今晚襲擊柔然營地,也只是這些日子的家常便飯而已。

    這在以往,是絕對沒有的事,可知,柔然人在這一區域的兵力已經非常強大,敢於對成建制的官兵動襲擊,說不定,反倒有吃掉他們的想法。

    張雨亭道:「馮麟閣帶了他的人,本就是要到白城做買賣,扶桑人許了他不少好處,光是好槍就要給他三百條。他原本是想甩開咱們,一筆大財,我看這回是要吃個大虧。如果真是幾個縣城都被占了,那咱們的槍支彈藥還有糧食銀子,不都落到柔然匪手裡了?」

    「落到他們手裡,咱們也得搶回來!」趙冠侯哼了一聲「咱們搶別人可以,別人搶咱們可不成,那不成了笑話了?吩咐下去,大家加緊行軍到通榆,跟柔然人碰一碰,我倒要看看,這些柔然匪,有什麼了不起。告訴弟兄們,想要錢,想要槍,就得打到洮南,到了那裡什麼都有!」

    從這名柔然匪的領身上,居然還繳獲了一本陣中日記,其書寫使用的是柔然文字,這個字趙冠侯是認不得的。

    好在那個商會會長的女兒認字,由於和柔然人做生意的原因,對於柔然文也認識,她可以做翻譯。根據上面的記錄,趙冠侯得出與這個女子提供的情報有所出入的判斷,通榆應該是大部分失守,但是柔然匪並沒有全面占領城市,官軍的抵抗仍然在繼續,只是處境很艱難。

    第二天清晨,李縱雲的一營步兵也已經趕到,與這支人馬匯合後,趙冠侯手上的兵力,已經達到兩千五百人以上,其中屬於自己的武裝為一千出頭,余者都是加入的綹子。

    現在這個時候,不管是綹子還是官軍,大家的目標都是一個,解決柔然匪,把丟的錢搶回來,把被困的袍澤救出來!(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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