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論吃相(1 / 1)
夜盡天明,棋局散場。
景佩瑤抬手擦拭額頭滲出的晶瑩汗珠,低聲道:「多謝娘親賜教。」
「這一夜受益匪淺,紫薇真元更進一步,一些路亦更加清晰明了。」
玉秀伸手捏了捏景佩瑤臉頰,暖心笑道:「緣到了,自是如此,就算扶搖親至,我也是這般說辭。」
「可惜了,我實在不知她究竟走上了怎樣的一條路。」
女子修煉紫薇真元,若無扶搖走出第一步,便不會有景佩瑤的第二步。
學一門手藝,學問實則不難,開創一門手藝學問難於上青天。
可惜的是,扶搖這一步,註定不會載入修行史冊。
宇文君端來兩杯熱茶,打趣道:「如此一來,我便更不是佩瑤對手了。」
景佩瑤噗嗤一笑道:「你倒是很會算賬。」
玉秀婉約道:「佩瑤之路仍需砥礪而行,而你的路,只要心意順了,便自然可到彼岸,兩條路是不一樣的。」
「倒也殊途同歸,到頭來都是問心,問道。」
再過一會兒,岳父岳母就得開始早課。
宇文君道:「不如先去混沌空間,年關將近,得叫人外出買酒了。」
半月酒,價值不菲。
景佩瑤道:「銀子夠嗎?」
宇文君想了想說道:「銀子當然是不夠的,所以才要去叫人一起去買酒。」
景佩瑤一時未解其意,見宇文君神色穩如泰山,頓時明悟了過來。
「這會不會有辱無極高手的風采?」景佩瑤擔憂道。
宇文君打趣笑道:「不會,世人心中,顧雍已死。」
景佩瑤:「」
玉秀樂呵一笑道:「你的那位師尊,倒是與你秉性類似。」
「路上小心一些,莫要輕敵大意。」
宇文君和景佩瑤微微點頭,隨即橫渡虛空離開了玉溪鎮。
玉秀也起身離開了,親家的早課,她不會參與其中,偶爾過來一觀是可以的,若每一日過來,那份新鮮感難免會大打折扣,直至消磨殆盡。
走出莊園,玉秀瞥了眼遠處,那隻狐狸也已開始了晨修,姿態到也算是虔誠,每一個呼吸吐納都盡善盡美。
想了想,當下還未到給她指點迷津的時機,即便這個清晨還算是尚可。
混沌空間。
霧氣茫茫,叢林木屋周圍更是如此,不過遠處的天籟之音與溪水潺潺之聲湧入楚玉神魂中,這少年在屋頂盤膝而坐,寶相莊嚴,真元內斂其中,乍看之下有些平庸,細細觀察一番後,方可察覺周圍三丈之內的空間,以楚玉為王。
宇文君和景佩瑤已經到了,在院子裡靜靜的看著楚玉。
小傢伙修為喜人,這個年關過去後,若願意便可進入承聖領域,但在十五歲之前,顧雍斷然不會讓他進入承聖。
總得經歷血與火的考驗,受些道德文章的洗禮,才能進入承聖。
唯有這般,基礎才會牢靠,往後方能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宇文君昔年走的亦是這樣的一條道路。
門開了,北寒菲揉了揉睡眼,並未發出聲,宇文君同景佩瑤躡手躡腳的進入屋內,顧雍已在屋子裡泡好了早茶。
宇文君微微釋放虛無之力,凝練一方場域,隔絕此間契機。
晨修最為重要,絕不可讓楚玉受到一絲一毫的打擾。
北寒菲與顧雍都怪味的看了看這小兩口,笑的意味深長。
宇文君摸了摸鼻子,說道:「眼下是弱了一些,不過也無需刻意暗示此事。」
景佩瑤端起茶杯,早茶並非千秋白水,而是臨近山野里的野茶,口感柔暖,養人肺腑。
顧雍含蓄道:「我又不曾提及此事,未免是你自己心中有了魔障。」
北寒菲笑的合不攏嘴,越看景佩瑤越順眼。
宇文君抿了口茶,淡淡應道:「言重了,魔障是遠遠談不上的。」
「恆昌宗內也有了些好苗子,近日以來也湧入了六位頗有功德的先生。」
「關於教導後生一事,我認知略有淺薄,勞煩你寫一部精要,我好帶回恆昌宗。」
有功德的先生?
顧雍當即心領神會,恆昌宗有了麒麟子,這自然是好事,這位白鹿書院曾經的三長老心裡也驕傲的緊。
「學問義理一事我無能為力,修行精要一事,等我沉思幾日後,再給你,究竟是怎樣的好苗子,讓你這般在意?」
宇文君得意笑道:「昔日我在明魂之山修建氣運樓時,便看見了幾人,其中有兩人留了下來,前些日子我親自面見那些學子,比我想像之中更具天資。」
「且都是自己願意留在恆昌宗的。」
「當然了,有那麼幾人,去了白鹿書院,未來自然會有錦繡前程的,雖不在同一屋檐下,那幾人,亦算是我的得意門生。」
「儘管我也沒傳承給他們什麼。」
身為師長,膝下出了得意門生,好比自己娶了個漂亮老婆生了個麒麟子一般。
顧雍說道:「那你這座門庭可要添磚加瓦了,在他們成長起來之前,一定要有他們遮風避雨的地方才可。」
宇文君忽覺肩頭沉重,應道:「心中有數,此事之前,我總覺得我只是做好事,如今也多了些責任。」
「卻也不覺得累。」
顧雍暢然笑道:「不錯,估摸著再過幾年,蒲維清會親自登門拜訪,找你要人,可能還會挾恩相迫,近幾年你便好生想想拒絕蒲維清的說辭。」
宇文君狐疑道:「院長大人風采有如清風明月,當不會做此事吧?」
顧雍怪笑道:「你曾給過他半月酒,可記得他看見半月酒時的嘴臉?」
宇文君當然記得
「說起來,我們得去一趟半月城,年關將近,得買點酒了,謝一鳴那裡更是豪言數十壇。」
顧雍想想也是,瞥了眼北寒菲,道:「那我就去先出去幾日,楚玉那小傢伙近幾日便交由你了。」
北寒菲嗯了聲。
隨即,三人橫渡虛空離開此地。
魔界。
神魔兩族近些時日又在邊境發生一場不大不小的戰役,牽扯到了諸多敏感的神經。
較上一次前來想比,整個魔界的關卡設置頗為嚴密冷峻,半月城門口,亦是設下了防衛。
同往年相比,如今的半月城談不上人聲鼎沸,也無多少貴族子弟來半月城聞酒香,大爭將至,原本那些出手闊綽的豪客,也逐漸開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非常時期,若仍舊盛行奢靡之風,自然是不妥。
故而,當下的半月酒,價格較之以往,也略有下沉,僅是略有。
城外。
宇文君凝望漫天風雪,沉聲道:「我這裡或將銀子不夠,不知你這裡如何?」
顧雍頓了頓,應道:「如此重要的事,為何不早些言說。」
宇文君回道:「此時也不算晚。」
顧雍想了想,說道:「不妨搶一家酒莊?」
宇文君道:「有辱斯文,不如偷一家酒莊吧。」
顧雍忽然神色一凝,凝望向半月城,說道:「城內亦有無極高手鎮守,和上一次的行情出入頗大,」
「得虧了你的虛無之力,掩蓋了天機。」
宇文君想了想道:「最多還有一個時辰,我們來到此地的消息便會被有心人推算而出,幹壞事得抓緊一些。」
風聲緊張,如今魔界邊境還未設下陣法防止有人橫渡虛空刺探情報,可重要城鎮,已設下星辰台,外來者橫渡虛空無需太久便會被察覺出端倪。
或者說,只需片刻,便可知曉外來者蹤跡。
宇文君的虛無之力,可將這一瞬延長至一個時辰。
非戰時,不會設星辰台,只因星辰台過於耗損財力與窺探者的心神。
顧雍道:「你龍眸如炬,開路一事便交由你了。」
景佩瑤此刻心神搖曳不安,她難以置信這對師徒的吃相會是這樣
宇文君一本正經凝望向半月城,東南一隅之地,有一酒莊,酒窖位於西北方位,酒窖之外,設有四名歸元境高手守衛。
更有一座封靈大陣,偷襲者到訪,不消片刻便會被察覺氣息。
「我所看見的地方,以你的能力,不知有多大把握?」宇文君問道。
好歹也是一位頂級的無極高手,不說成心偷酒,便是去永恆殿宇里偷點東西,應當也不會太難。
顧雍沒有回覆,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景佩瑤感慨道:「一身本事才華不用來害人,便已算是品質高尚,昔日我尚且覺得此話有失偏頗,如今想來,這確實是一句公正之言。」
宇文君含蓄道:「比起這些,我在猜測,妖域是否也設下了星辰台。」
景佩瑤問道:「有何區別?」
宇文君道:「同樣都是星辰台,有些星辰台神覺敏銳,而有些星辰台愚鈍不堪,不過當下人族皇都,必然設下了星辰台。」
「區別在於,年關過後,我們諸多事都將被動起來,再也無法自如行動,故而這一次,一定要偷夠半月酒才行。」
景佩瑤思慮道:「而你可將一瞬之間的事延長至一個時辰。」
「用來竊取情報,已綽綽有餘。」
宇文君無奈道:「可若是發生大事,一個時辰是遠遠不夠用的。」
「年後,得多多辛苦武宓刺探情報了。」
「正在想,是否讓武宓親赴妖域之地。」
景佩瑤想起了李洪山,說道:「還是別了,那裡的事,與我們也無多少干係,多事之秋,一動不如一靜。」
「我們的重心在北方。」
「真若是發生了大事,是藏不住消息的。」
宇文君道:「赤元叔叔倒是可以去妖域蟄伏下來。」
「統御冥蛇一族,伺機而動。」
「只是這樣一來,應龍就得長居北海,而恆昌宗內部便會少一尊巔峰戰力。」
「我很擔憂,李洪山對我小勝一場,我若不有所舉動,往後再想有所舉動便會處處落於人後。」
「他也應當調查過我去妖域的動機,只要赤元去了,他便會以赤元為主,沒有心思琢磨一些別的事。」
「其實起源之地這個風聲是封不住的,早晚有朝一日會被人知曉,我儘可能多封鎖一段歲月。」
景佩瑤問道:「這樣會不會顯得痕跡太重?」
宇文君道:「是有些重,但也無可奈何了。」
「靈族的靈和王也一直都在調查我,調查龍族,也許他當下無任何線索,可他只要一直調查下去,便總會知曉些什麼。」
「赤元前往妖域,是為了遮蔽那雙異瞳。」
「至於李洪山心中作何感想,已無那般重要。」
景佩瑤道:「偷著解決那尊太古老虎,總覺得有些艱難。」
宇文君苦澀一笑道:「是很艱難,且太古生靈接連發生異樣,消息遲早會公布天下,而那時,我們將面對無數戰火。」
「故此,每一步路,我都走的極為謹慎。」
這會兒,顧雍回來了,一臉笑呵呵道:「收成很是不俗啊,玉流壇半月酒,足足有五百多壇。」
宇文君暢然笑道:「過年夠喝了。」
「先返回明魂之山,徹底抹掉我們來魔界的痕跡吧。」
隨即三人再度橫渡虛空離去。
青冥大瀆磅礴洶湧,天空中雪色迷離,滌清了世間所有塵埃。
南卓霍穆等人在島上默默修行,宇文君三人無聲無息來到了氣運樓旁。
此次來只為利用明魂法則抹除痕跡,宇文君不打算與南卓等人會面,近些日子,最好不要在魔界有所舉動。
或許是因偷了不少半月酒,略有些做賊心虛
紫薇真元與龍族帝氣相互輝映,沉下心來,可聽見朗朗讀書聲,亦是可聽見刀槍劍戟金戈之音。
顧雍駐足看了半晌,說道:「無形之中,你已集結蒼生氣息,往後你肩上的擔子將會很重。」
「比你想像之中的還要重。」
宇文君道:「紙暫時還能包住火,我還有時間。」
隨即,宇文君結印,虛無之力與明魂法則共鳴,皓月清輝涌動,將三人身上痕跡洗滌乾淨。
「氣運樓前,或可養精蓄銳,書寫一篇修行精要?」
顧雍盤膝而坐,周身混沌氣流淌,逐漸入定。
宇文君與景佩瑤未打擾,徐徐離開了此間。
小兩口於青冥大瀆之上踏浪而行,宇文君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次來魔界,他初次體驗到大爭的氣息與威壓。
景佩瑤握住宇文君的手安慰道:「恪守本心,大不了,就是一戰罷了。」
「或者,一直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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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論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