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撲朔迷離(1 / 1)
屋外隱約傳來粗野的勸酒聲,明晃晃的書房內,腳裸邁過地上的裘衣、長裙,或許有些緊張,郭照渾身都在發抖,胸前那對雪白渾圓都在走動之中微微顫動。
「把衣裙穿上。」
長案後面,公孫止皺起了眉頭,擱下毛筆,目光冷了下來,看著走近過來的女子,「孤讓你匿藏曹府,不是讓你來暖被的。」他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對面聽到聲音的郭照這才停下,站在銅爐前的光芒里,下意識的伸手遮住飽滿的雙峰。
曾幾何時,這樣的畫面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公孫止面前,史蒂芬妮……任紅昌……再算上這郭照已經是第三次了,每一次的背後哪個沒有目的,他自然也不信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沉默了片刻,大抵是想到了原委,低聲道:「.……你是為曹丕來求情的吧?」
搖曳的銅爐光芒里,郭照環抱著胸脯,顫顫兢兢的點了點頭,深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勇氣抬起臉,與冰冷的目光對視,張了張雙唇,聲音有些艱難:「晉王……妾身只是一介女子,對於家國大事並不是很懂……」
「但是作亂,你該懂?!」公孫止起身,負手走了過去。
郭照點了點頭,金釵搖晃。
「妾身懂…..但希望晉王能念在妾身這麼多年來為北地傳遞消息的功勞…..」她眼眶有淚水掉了下來,鼻子也瞬間變紅,斷斷續續的聲音:「.…..能不能放他一條活路。」隨即,手指抹了一下划過臉頰的淚漬,低下頭,「.….妾身知道夫君他犯了天大的錯,可自從公爹去世,兄長曹昂回來,他一天都沒有好過,甚至做夢都會驚醒過來……他其實心裡害怕…..害怕晉王突然有一天想要殺他,也害怕大兄曹昂會殺他。」
公孫止挑起女子的臉,看著梨花帶雨的容貌,笑了一下:「所以,你就脫光了身子,跑到孤書房拿這身體替他贖罪?」
濕紅的美眸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妾身知道晉王剛征伐回來,還未發泄途中精力…..」她吸了吸鼻子,當著公孫止面跪了下來,旋即,趴伏在地上,「.…..特意洗乾淨了身子。」說著,郭照將下身抬高一點,「只求晉王能放過妾身夫君……他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妾身也一無所有,只有他了,求晉王饒他一命……求…..」
聲音里,陡然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掌摸上了她撅起的後臀,眼睛便是閉了起來,一滴滴眼淚從眼角掉下來,滴在毛毯上面,發出壓抑的哭聲,手指死死抓緊毛毯。溫熱的大掌遊走了片刻,就聽公孫止的聲音在後面嘆了一句。
「真是不錯的身段……」
手掌收了回來,抓過地上的衣裙丟了上去,公孫止轉身走去長案那邊:「……天下美人,孤若想要,何止百千…….就算是你,不管情不情願都能把你抱上床榻,可惜現在看你這模樣,孤也沒興趣,把衣裙穿上,趕緊滾吧。」
郭照撫開遮掩在身上的衣裙,手、腳地上爬動,抱住正走去首位的腿,髮髻鬆散凌亂的垂下來,口中驚慌的說道:「晉王!妾身求求你,放夫君一條活路吧,照給您磕頭!給你當牛做馬都行啊…….」
「求求你放過他吧——」
她哭喊起來,腦袋嘭嘭的磕在地上,額頭漸漸發紅起來的時候,一隻步履伸了過來,隔在中間,阻止了再次磕下去的額頭,郭照抬起臉來,下意識的看著對方:「晉王答應了?」
公孫止目光平淡的看著這個倔強的女人,眸子裡沒有了之前的冰冷,「走吧,孤答應了,曹丕在最不好的時候,還有你這樣的女人陪在身邊,當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搖晃的燈火里,說話的身影朝地上的女人揮了揮手:「走吧,孤答應你了。」
「謝晉王不殺之恩…..謝晉王不殺妾身夫君……」喜極而泣的女子還想再磕幾個響頭,被公孫止阻止,他背過身去望著窗欞,「趕緊穿上衣裙走吧,過兩日再去廷尉迎你夫君回家。」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一陣之後,郭照又在背後說了幾句謝恩的話語,門扇方才打開,退出書房後,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漬,朝檐下不遠的三名晉王近衛福了福禮,轉身走過長廊,迎面與一名披白狐裘,淡藍碎花衣裙的相錯而過。
後者走出幾步,停了停轉頭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從丫鬟手中端過粥羹去往書房,許褚、典韋、李恪放下杯盞,起身朝她拱了拱手。
「三位將軍慢飲,若是不夠儘管讓僕人去取。」
伏壽笑著朝他們三人輕聲說了句,隨後推門而入,正好看到公孫止從窗欞那邊轉過來,她將門扇關上,把粥羹遞過去,搓了搓蔥白的手,往上面哈了口熱氣,眼裡全是男人的身影:「這天愈發冷了,夫君也該休息了才是。」
「許昌公務堆積,不多處理一些,明後兩日恐怕都沒有空閒了。」公孫止喝了一口,放到一邊,握住女人的手,拉近懷裡取暖,「外面天寒,沒必要親自跑這一趟,憐兒睡了嗎?」
感受到大手裡的溫度,伏壽眨了眨睫毛,臉色有些羞紅,點了下頭:「已經睡了……夫君,剛剛妾身看到一位姑娘從這邊過去,她好像是曹丕……」
「過來以身贖夫的。」
伏壽愣了一下,「以身贖夫?那夫君……」
「沒興趣…..孤又不是牛,哪裡能到處去耕田的。再說,孤就沒想過殺那曹子桓。」公孫止說到這裡,上身陡然朝那邊傾了過去,在女人的驚呼聲里,一把將對方橫抱了起來,笑道:「不過…….自家的田,還是要耕耘一番的。」
伏壽紅著臉拿拳頭捶了一下男人肩膀,隨後將頭埋進寬厚的懷裡,被抱著走進了屏風後面,放到了一張軟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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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廷尉監牢內,響起爭吵、推搡。昏暗的牢中,身弱的青年捏著對面披甲的男人的手腕,激烈的想將對方推開:「不用你好心!公孫止突然回來,一定是你悄悄給他書信,就是見不得我好,你走啊,不用你來可憐!!」
曹丕使勁的將對方向牢房外面推,面容猙獰,青筋都鼓了出來,站在他面前的曹昂僅僅被推動兩步,沉著目光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弟弟,輕描淡寫的掙脫,然後揚手,便是啪的一聲,一掌扇在對方臉上,力道並不大,但聲響還是清晰在這片牢獄響了起來。
捂著臉頰的曹丕乾脆往地上一趟,「來啊,你打死我——」
曹昂站在原地緊抿著雙唇,看了一眼剛剛打他的手,深吸了口氣,在弟弟面前坐了下來,嗓音低沉:「我的弟弟子桓,不該是這個樣子的……記憶里,他乖巧懂事,也聰明伶俐,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我身邊跑前跑後的叫兄長,有時從外面給他幾個街邊小玩意,能高興好多天……他不像現在這個樣子,為了一個公爵之位,為了家業,視我這個兄長為眼中釘。」
撒潑耍橫的身影在地上不鬧騰了,安靜的牢房之中,曹昂的語氣有些哽咽。
「…….宛城一役,為兄被人在河裡救了下來,傷好後,也沒打算回到這許都,因為我知道啊,知道誰要害我……但為兄不願回來,就是不想將來你我兄弟相殘,何況那時你還很小,什麼都不懂,若是害了你,為兄這心裡更加痛苦。」
「可你還是回來了…….奪走了丕的一切。」昏暗裡,地上的身影冰冷的回了一句。
「.…..為兄後來去了北方,那時候的公孫止還是北地都督,聯合遼東剿滅鮮卑、烏桓,將整個草原都收入囊中,那時,為兄很佩服他,父親也很佩服他,畢竟他走了我們一直想走的路,子桓,你沒去過北方吧?沒見過遼東大雪,還有延綿沒有盡頭的草原?那裡有無數的牛羊和戰馬,無數的人給他放牧,更有許許多多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士兵給他賣命,那時候為兄就知道,終有一天,這位北方都督會南下……」曹昂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依然在說:「所以為兄選擇繼續留在他麾下,以便將來好保全曹家。」
昏黃的顏色里,他抬手擦了擦臉上可能存在的水漬,看著趴在地上的曹丕,「若是為兄不接下曹家的擔子,將來會怎麼樣?父親已經走到盡頭了,若是我不接下這些擔子!你以為靠你這點小聰明能有翻身的機會?你現在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
「誰說我一定會輸!若不是你通風報信,我怎麼會輸——」曹丕從草鋪上坐起來,朝兄長嘶吼出聲,手揮舞之間,草屑都在橫飛,「你是我兄長!所有人都向著你,都覺得你比我厲害、比我聰明,拿的都是你不要的東西,現在又回來,從我手裡拿走,我就是不服啊——」
「那是父親將中原基業送給晉王,拿來保全曹家、夏侯家的!」
曹昂也朝他吼了一聲,然後搖頭:「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沒看清楚,以為只要為兄被傳出那封書信,你就能有所建樹?已經這麼久了,心裡還感覺不到你身邊就有晉王的人啊……」
那邊坐在地上的身影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兄長,牢中陰冷撲到臉上,思緒冷靜下來邊,想到一些事情,他整個人都呆滯在那裡。
「沒事….會沒事的…..」曹昂伸手將他攬過來,輕輕拍在瘦弱的背脊,「有兄長在,一定救你出去,明日為兄就到晉王面前求情,救你出去。」
曹丕的腦袋靠在兄長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無神的看著昏暗潮濕的牆壁,恍惚低聲:「她怎麼會……怎麼會呢…..」
低喃著,眼淚流了下來。
夜色不寧,風雪嘶吼著跑過夜空吹響皇城,嗚嗚咽咽的風聲里,劉協從帷帳里坐了起來,聽到外面小跑的腳步聲靠近,近而拍打門窗,他連忙掀開被褥,不理會身邊的妃子,走到窗戶前附耳過去,「什麼事?」
「陛下,晉王突然回許都了,曹丕、荀彧、荀攸、張繡都被抓了起來,丟進了廷尉大牢。」
「那朕的計劃會不會被他們說出來?」
「.…..應該不會,奴婢並未有全盤拖出,就是防備這一天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回去,明日晉王肯定會來皇宮,朕先看臉色再說話。」
「奴婢告退。」
嗚咽的風聲里,一道卑躬屈膝的身影等到裡面聲音傳出後,望了望四周,提著袍擺小跑的離開這邊,拐過狹長的牆巷,理了理儀容,正要走入那邊燈火範圍,黑暗裡,陡然伸出一隻腳來,他『哎喲』一聲,直接跌倒,撞在牆壁上,罵罵咧咧起來時,只見一盞燈籠點亮,映出一張絕美的容貌。
「好多年沒回皇宮了,好像有人不認識我了。」
一柄不似中原的刀鋒呯的一下,架在那宦官肩上,嚇得他膝蓋一軟,陡然跪了下來,直接匍匐趴在地上,聲音戚戚。
「見…..見過…..御長。」
「這才乖嘛.....」
猩紅的指甲撫了撫瑟瑟發抖的宦官腦袋,女子飽滿的紅唇輕輕張啟:「來.....給你顆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