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機緣巧合算心機(上)(1 / 1)
如今穆妙姍已然失勢,這婆子卻還為她說話,倒是讓人意外。顧蕾略一思索,淺笑著說道:「也難為穆姨娘有心,救了這麼一個妙人兒回來。」
這話中有話,自然是人能聽得出來的。
彥玉心裡一陣唏噓,如果真如這婆子所說,那可真是太巧了。世界這麼大,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以穆妙姍的手段來說,僅僅是派一個丫鬟來卻是不成道理。橫豎只是一個奴籍,主子看上眼了給個通房,若是能懷上子嗣再提做姨娘。如今看來,要在顧蕾眼皮底下做姨娘,那可是難於上青天。
這一攤渾水,卻是彥玉不想再涉足的,尋了個空當就告了退。
出來就看到小雪畏畏縮縮地站在院門前,似在等帶她來的那個婆子。見彥玉看過來,她慌張地行禮,這般膽怯的作風讓彥玉皺了皺眉:「起來吧。」說著頭也不回地上了轎徑直回自己的院子。
待彥玉下了轎,柳嬤嬤才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姑娘,我看那叫小雪的丫鬟怕是不簡單。」
看了下左右,彥玉說道:「嬤嬤,人多耳雜,還是進去說吧。」
「誒。」柳嬤嬤應了聲。
彥玉表情如常地進了院子,又聽綠苹說了彥滄那邊的情況,這才坐下身來聽柳嬤嬤的話。此時她屏退了幾個丫鬟,屋裡就剩下她和柳嬤嬤二人。
「嬤嬤,你說吧。」彥玉不急不躁的態度如同一粒定心丸,讓原本心裡七上八下的柳嬤嬤也穩下心神,她輕聲說道:「當初夫人在閨閣之中便是膽小怕事,嫁入彥府了幾年才好了些。今日這小雪不僅形貌上同夫人有四成相似,就連這行為舉止也同夫人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聽到這話,彥玉擰了下眉頭。如果說長得像,這還又巧合之說,但這行為舉止是一個人養成的習慣,在不同的環境下會塑造不同的個性。自己的母親當初在閨閣之中。上有護短的兄長元景榮,下有強勢的元涵雲,確是個不善出頭的主。
這樣的性格說難聽了是軟弱,說好聽了便是小鳥依人。若是掌握得當,便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望。不過這小雪給彥玉的感覺倒不是保護,那種怕事的作風反而讓她覺得是做賊心虛,看起來不甚可愛。不過男女向來賞美觀不同,自己不喜又如何。對上了人彥仲傑的口味就是。
如此看來,這倒像是穆妙姍的手筆。
事情此般簡單,卻又出乎意料,彥玉隱隱覺得這事裡應該還有牽扯。
柳嬤嬤對彥玉母親的感情已經近似親情,此時看到一個這般相似的人,卻是覺得詭異。同彥玉討論一番,到底還是靜下心來聽了彥玉的勸,還是坐觀其變為妙。
之後顧蕾便做主,收了小雪做彥仲傑的通房,對此彥仲傑並未發表意見。但奇怪的是小雪很反對。再三說明自己只想照顧好主子,並不想做爬床的丫鬟被人說三道四。此般舉動只惹得人說她沒眼力,還說她野心大,但這小雪鐵了心,還以死相逼,顧蕾只有順了她的意思。
如是府中的風波漸漸平息,小雪也從粗使丫鬟提到了二等丫鬟來服侍顧蕾。平日裡手腳勤快,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唯獨就是膽子過分小了一些。
彥滄的傷還沒有好,穆妙姍每日除了晨昏定省都會來照顧他。對於之外的事情充耳不聞。聽彥玉說起,她還一陣迷茫,回想一番又在人提示下才想起那個丫鬟。
這般作態,彥玉看在眼裡。並未揭穿。
事後王府的三夫人上門來拜訪,她素來同穆妙姍交好,如今穆妙姍為了照顧彥滄卻是不便出面。身為女主人的顧蕾自然要見上一見,同時也叫來了彥玉。
對於王三夫人,彥玉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她只記得這位夫人是出了名的潑辣,將自己的夫君捆得死死的。到現在也只讓王三郎納了一房妾室而已。
寒暄一陣,顧蕾問起王三郎的身子,提到這個王三夫人就忍不住拭淚,顧蕾也是一陣唏噓。彥玉一聲不發,自顧自地飲茶,這茶水確是不錯。
過了一會兒,卻聽到屋外一陣嘈雜之聲,顧蕾表情微變,給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明了地先行退了出去,只一會兒外面便又安靜下來,她也折回來復又站在顧蕾身邊,略一點頭示意事情已然解決。
哪知她才點下頭,小雪就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夫人饒命,小雪不是故意的。」
看到小雪,顧蕾的臉色甚是不虞,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溫和的一面:「小雪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可別跪壞了身子。」語調關切,讓人如沐春風。
「夫人,小雪該死。」小雪磕了個響頭,「把夫人您最喜歡的白玉如意摔碎了。」
聽到這,顧蕾的手不經意間捏緊。這白玉如意是她入門時老爺買的,這丫鬟此般做分明是料定自己不敢動她,好個小蹄子,竟欺到她頭上來,還真當是個角色。
彥玉卻是心裡疑惑,這還有外人在,小雪怎的此般沒有規矩,竟敢橫衝直撞。
外面的奴僕見小雪衝進屋,自是知道闖了禍,卻是躊躇一番不敢進來。到底硬著頭皮咬牙進來要把小雪拖走,免得失禮。
然而此時,一直冷眼看笑話的王三夫人卻突然站起身來,喝道:「住手!」隨即似激動興奮到了極點,伸出顫抖的手說道,「琪琪,你是不是琪琪?」
顧蕾微眯了一下眼,淡笑著說道:「王三夫人莫非認識這府上的丫鬟?」
王三夫人仿若沒聽到一般,走上前,拉著小雪的手說道:「琪琪,我是姐姐啊!」聲音似哭又似笑,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
聽到這句話,顧蕾的臉色再也好不起來。冷下臉,一言不發。
彥玉一見這認親的戲碼都排出來了,不禁想要拍手贊好,這才是穆妙姍的手筆啊。將簡單的事弄複雜,利用層層關係讓人動彈不得。同時她要點評的是,這三夫人演技不錯,當真是天生的演員。
而出乎意料的是小雪並未認下這門親,只是迷茫地偏頭,怯生生地問道:「這位夫人,您是?」
「琪琪,你,你這是怎麼了?」王三夫人急的不行,對壓著小雪的奴僕怒目相向,「沒眼力的下作東西,還不放開你的髒手!」隨即一把拉起小雪,一邊擦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講起一段往事。
原是她家中曾有一個小妹,與她向來交好,不過一年前遇上災禍失去音信。她這些年的尋找都徒勞無功,不曾想在這裡遇上了。
時間上也恰同穆妙姍將小雪撿回來的時間對上,如此期間小雪的清白倒毋庸置疑,能夠將事情謀劃的此般滴水不漏不留話柄,無疑正是穆妙姍的手法。不過此時她並未出面,就算是人心知肚明是她,也說不出什麼。
如此看來,便是彥滄也被她利用了。
彥玉越想越覺得這個計謀當真妙到了極點,穆妙姍在四年前便同王家三夫人交好。一年前用某種手段將周琪「撿」了回來,留下一個美名,也留下一個引線。如此可以見得為何小雪的行為舉止間都會透出軟弱,顯然是有心人的教導。
當學有所成,再讓她以粗使丫鬟的身份進府,這樣卻是最方便逃開顧蕾目光的地方。等到了需要她的時候,再略推一把,便能成了她的事,從頭至尾這四年功夫卻並非枉顧。
不過眼下小雪這失憶的戲碼卻是讓人琢磨不透,就在這種時候,必須出場的台詞出現了,王三夫人抽泣地說道:「我家小妹,身下來背有紅痣,若是這位小雪姑娘也有,那便是我家小妹無疑。」
顧蕾聽了,派了一個丫鬟帶小雪去後院,查看她背上是否有紅痣。
不用猜,這紅痣是必然會有的,當那丫鬟出來對顧蕾點頭時,顧蕾面上還是閃過一絲憤怒。但她很快淺笑起來:「王三夫人,說起來可真是巧了。這位小雪不僅是由你的好友穆姨娘所救,如今背上也有了紅痣,如此看來,當真是令妹無錯。」
「老天有眼,總算讓我找到了小妹。」王三夫人喜極而泣,用帕子掩住臉,讓人看不清神情。
顧蕾冷笑一聲:「如是看來,倒是我們府上的不是了,竟讓嬌生慣養的小姐來當粗使丫鬟。」
「夫人言重了。」王三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這許是上天對琪琪的磨難吧,如今琪琪平安無事,我便放心了。」
顧蕾淡淡說道:「我自會帶小雪如姐妹,三夫人是該放心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彥玉,此時見顧蕾已然瀕臨發怒的邊緣,不管怎麼說,好歹也是自家人,幫一把也是自然:「這位夫人,這世上長紅痣之人確是不少,而長相相似也有。就比如說,那小雪,同我便有些相似,而且好巧不巧,我這背上也有一顆紅痣,難不成我也是夫人的妹妹?」
彥玉這話雖是將身段放低,卻是給王三夫人了難題,她面上一變,依然用絹子擋著臉,似正在謀劃對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