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活着(1 / 1)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著。
鄧淑美回過頭, 對許秋陽說:「巧巧在你們家吧, 我去接她回來。」
許秋陽說:「你今天也挺累的了, 不如再讓她在我那兒住一晚上,明天再回來吧,你今晚先好好休息。」
鄧淑美搖搖頭:「我睡不著,看著巧巧 , 我這心裡還能舒服一些, 這麼多天都沒見她, 也該好好地陪陪她了。」
「好吧, 那你等著, 我去把巧巧領過來。」許秋陽說完就先轉身回了家。
劉阿姨在家裡已經做過晚飯給孩子們吃過了, 大人的晚飯也已經做好, 許秋陽盛了一點飯,牽著巧巧一起回了她家。
巧巧聽說媽媽回來了, 興奮地一蹦一跳跟著許秋陽回家, 一進門就沖了進去, 一頭扎進媽媽的懷裡, 鄧淑美把女兒溫軟的小身體抱了個滿懷, 心裡鈍鈍地痛。
以後就剩下她們要相依為命了啊!
知道以後家裡的兩個孩子就都靠自己了,鄧淑美雖然難過得一點胃口也沒有, 但也還是強撐著硬是把許秋陽帶過來的飯菜都吃完了, 然後像往常一樣, 燒水帶孩子洗澡, 帶她上床睡覺。
進房間之前,巧巧發現了牆上爸爸的照片,高興地喊了一聲:「爸爸!」
鄧淑美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猛地回頭,才發現原來她是對著照片喊的爸爸。
巧巧好奇地問:「為什么爸爸會在那裡?」
鄧淑美蹲下來抱住孩子:「巧巧,媽媽要跟你說,爸爸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工作,要很久都不能回來,所以這些日子,家裡就只剩下巧巧和媽媽一起生活了,但是我們把爸爸的照片掛在牆上,每天都能看得到爸爸,就好像爸爸每天都跟我們一起生活一樣了,對吧?」
「可是爸爸為什麼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啊?」
「因為要賺錢啊,你看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很快就要出生了,以後我們要花好多錢呢,爸爸賺錢也是很辛苦的,我們不能怪爸爸哦,知道嗎?」
「知道。」巧巧乖巧地點頭,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哄的孩子。
「那我們回房間睡覺吧!」鄧淑美牽著她的手。
「爸爸再見!」進房之前,巧巧朝朱朝盛的照片揮了揮小手。
夜深人靜,鄧淑美抱著巧巧溫軟的小身子,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只是控制不住,淚水打濕了枕巾。
日子漸漸恢復了平靜,鄧淑美還是在飯堂上班,飯堂主管周師傅心疼她一個女人挺著個大肚子還要照顧一個家不容易,每天都專門給她安排一些比較輕省的工作,別人同情她的遭遇,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反而是鄧淑美自己,一再告訴別人她沒事,能幹活的,讓別人不用特地照顧著她。
那六千塊錢撫恤金鄧淑美讓許秋陽幫她拿到縣城的銀行里存了起來,存摺鎖在箱子裡,這是留給兩個孩子以後上學用的,再困難也不能動用。
楊雪珍比鄧淑美先發動,才送到醫院就生出了一個大胖小子,本來她還以為自己跟許秋陽一樣,這回怎麼也得生個女兒了呢,沒想到還是兒子,而且長得跟虎頭特別像,兩兄弟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就是不知道性格是不是也一樣的,如果還是一樣的話,那她可就真要鬱悶死了。
這回她還是讓自己的親媽來照顧自己坐月子,不過沒回娘家,而是留在了水電站,楊雪珍提早就跟她媽說了,各種產婦吃的東西都準備多一些,到時候做飯順便連鄧淑美的那一份也做了。
鄧淑美的預產期跟她差不多,應該也就是這幾天了,她沒了男人,婆家和娘家也都是靠不住的,這個月子沒有任何人幫忙,只能大家姐妹多關照一下了。
許秋陽也是一有時間就去陪著鄧淑美,晚上回家睡覺前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一有什麼不舒服就要馬上去找他們,千萬不要說怕打擾了他們睡覺而耽誤了。
最近雨水是小了些,但總是纏纏綿綿地飄著雨絲,總也不放晴,讓人跟著心情也開朗不起來。
這天晚上,雨勢又加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戶的玻璃上,聽著讓人心煩。
許秋陽今晚心裡特別不安,臨睡前特地跟羅建剛說:「你今晚警醒點兒,我總擔心淑美那邊會有事。對了,送她去縣城醫院的車準備好了吧?」
羅建剛點頭:「放心吧,這些天我晚上都拿著飯堂倉庫的鑰匙呢,只要一有需要,就去把他們買菜的三輪車推出來,保證耽誤不了。」
許秋陽這才放心了些:「那行,早點睡吧!」
睡到半夜,果然大門被人「砰砰」地敲響,兩人本就不敢睡得太死,聽到聲音立刻跳了起來,衝出去開門。
鄧淑美站在門口,雙手捂著肚子,神色痛苦地說:「秋陽姐,我,我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羅建剛立刻抓起桌上的鑰匙衝去飯堂倉庫,去推三輪車,許秋陽則馬上叫醒了劉阿姨,讓她幫忙去鄧淑美家把巧巧抱過來好生照顧著,她自己則去把早已準備好的待產包拿了出來。
這時羅建剛已經蹬著三輪車過來了,沒撐傘,身上一下子就被雨水澆了個透。
許秋陽擔心三輪車提過顛簸,隨手把自己床上的一條被子抱出來,墊在了車斗里,然後小心地扶著鄧淑美上去,兩人一起坐在車斗里,幫她撐著傘。
隔壁廖志濤家聽到動靜也亮起了等,沒一會兒廖志濤出來:「怎麼樣,是淑美要生了嗎?」
「是啊,我們送她去縣醫院!」許秋陽喊,雨下得大,不用喊的聽不清。
「等等,我也去。」廖志濤匆匆忙忙要出來。
「來不及了,我們得趕緊走,我們身上都濕了,你讓劉阿姨幫你收拾幾件衣裳,待會幫我們帶過來!」許秋陽喊,羅建剛已經開始用力蹬著三輪車,匆匆忙忙地上了路。
鄧淑美發動得很快,才到半路上下面已經有血湮了出來,把她身下墊著的被子染紅了一片。
她咬牙忍著疼痛,很過意不去地說:「對不起啊,弄髒你家的被子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幹什麼,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啊!」
羅建剛豁出去了,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使出吃奶的力氣狠命地蹬著車,車輪被他蹬得像飛一樣。
終於到了醫院,把鄧淑美送進產房,羅建剛和許秋陽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顧不得身上都濕透了,坐在產房前的椅子上平復了一下心情,又開始擔心起鄧淑美這次能不能順利生產的事情來。
她本來身體就不算太強壯,前段時間遭受那麼大的打擊,整個人更是瘦得只剩下個肚子了,真擔心她能不能夠把這次的生產撐下來。
廖志濤也很快就趕來了,他身上穿著雨衣,不過額前的頭髮還是淋濕了一大片,還在往下滴著水,手裡拿著一個用油布包著的大包裹,喘著粗氣跑到兩人跟前:「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進產房了。」許秋陽回答。
廖志濤從包裹里拿出兩人的衣裳:「快去換了吧!」
兩人分別去廁所里把濕衣服換下來,換上乾爽的衣裳,再把頭髮也擦一下,總算感覺舒服了一些。
廖志濤把雨衣脫了放在一邊,懷裡抱著一個保溫瓶坐在凳子上,見他們出來,主動解釋說:「這是炒米粥,我岳母說剛生完孩子吃這個好,我想著淑美這大半夜的生完孩子肯定餓了,就給她帶來了。」
鄧淑美這一胎生得還算順利,才進去不過兩個小時,就有護士喜氣洋洋地出來:「恭喜你們啊,產婦生了個大胖兒子!」
許秋陽心裡一酸,這話如果是朱朝盛聽到,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許秋陽請了幾天假,專門在醫院幫忙照顧鄧淑美,過了幾天出院,回到水電站以後,有劉阿姨和楊雪珍的媽媽幫忙,鄧淑美這個月子倒也不是過得很艱難。
孩子在月子裡雖然有些不足,但生出來以後照顧得好,現在也長得健健康康的,小臉兒尖尖的,長相隨了鄧淑美比較多,十分清秀。因為當時出聲的時候正下大雨,鄧淑美便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雨澤。
一個月之後,鄧淑美人還養胖了一些,一心一意地照顧著孩子,沒那麼多時間胡思亂想,看起來精神倒也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大家都覺得她能夠振作起來,重新生活,真的非常好,大伙兒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可以稍微放下來了。
沒想到鄧淑美她婆婆又會跑出來鬧么蛾子。
鄧淑美她婆婆是那種典型的無知農婦,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只知道娘家姓錢,在朱家的族譜上記的是朱錢氏,村里其他人面上叫她一聲錢嬸子,背後都叫她錢串子,意思是這個女人愛錢的嘴臉實在是太難看。
前些日子她去拿了一大筆錢回來,很是受到家中子侄輩的阿諛奉承,讓她很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起來,不過她也知道,之所以能有這些面子,靠的全是這些錢。
這麼大一筆錢,當真是揣在懷裡怕弄丟了,鎖在箱子裡怕被人偷了,放在哪裡都覺得不安全。
想來想去,她把錢用油紙包起來,埋進了一眼棄置已久的灶頭的灰堆里,就算家裡來了賊,也絕不會想到錢會藏在這個地方吧!
她剩下的兩個兒子還沒娶媳婦,主要是他們家窮,摳門的名聲不好,那兩個兒子又不爭氣,遠近村里知道內情的都沒有人肯嫁給他們家。
不過她兩個兒子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直接就把娶不上媳婦的根由歸結到了家裡沒有蓋新房子上了,他們家現在住的還是幾十年前的茅草房,早就殘破不堪,隨時都有可能會倒塌的樣子。
以前沒有錢不敢想,現在有錢了,當然就心心念念想要他們娘把錢拿出來給他們蓋嶄新的大瓦房好娶媳婦。
可朱錢氏就是個有進沒有出的性子,要從她手裡拿出錢來,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樣,死活不肯出這個錢,結果跟連個兒子大鬧了一場,反目成仇了。
有那愛看熱鬧的給她出主意:「你現在反正也跟倆兒子鬧翻了,在這破房子住著也沒啥意思,還不如住到你大兒子哪兒去。」
「啥?」朱錢氏楞了一下,她大兒子就是朱朝盛,可現在……
「雖說你大兒子沒了,可他媳婦現在不是生了個兒子嘛,那可是你親孫子,當奶奶的跟親孫子住一塊有什麼不對?再說了,那房子那家具,還有他們平時吃的用的,哪樣不是你兒子以前留下來的?憑什麼她們就能住,你不能住?你看看,她們天天吃香喝辣,住好房子,你就在這破房子裡吃苦受累,這算什麼話,我要是你的話,早就住到她們那房子裡去享福了!」
朱錢氏覺得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她自己兒子的房子,她憑什麼不能住?不但要住,還要吃她的用她的,把屬於自己兒子的那一份都吃回來。
想到這裡,朱錢氏樂顛顛地收拾了包袱就到水電站去了。
鄧淑美看見背著包袱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朱錢氏嚇了一跳:「那個,媽,您怎麼來了?」
朱錢氏大喇喇地說:「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我告訴你,以後我就住這兒了。」把身上的包袱放到桌上,「累死了,快點去倒碗水給我喝。」
鄧淑美驚訝極了:「住在這裡?」
「是啊,這是我兒子的房子,我怎麼就不能住了?」說罷,自顧自地一間一間房去看,一下就看上了面積最大而且方向朝南的主人房,「我就住這間了,你趕緊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搬出去。」
鄧淑美哭笑不得:「這是我和孩子們住的,其他房間太小了,我們住不下。」現在兩個孩子都跟著她一起睡,小孩子零零散散的東西又多,其他的小房間根本沒法住,不是,這兒本來就是她的家,憑什麼要她把房間讓出來啊?
朱錢氏說:「我腿上有風濕痛,其他兩個房間不朝南,陰冷,我沒法住。」
要換成以前的鄧淑美早就妥協了,但是她現在不停地告訴自己,就算是為了兩個孩子,也一定要硬氣起來,自己不立起來就沒有人能幫得了自己了。
她硬逼著自己冷起臉,用自己所能夠說出最強硬的語氣說:「不行,這裡是我家,我的房間,我和孩子們要住的,不能讓給你。」
朱錢氏撇了撇嘴:「我辛辛苦苦來幫你帶孩子,給個好房間我住住怎麼了?你爹媽就是這樣教你孝敬長輩的?」
鄧淑美道:「我的孩子我自己會帶,不勞您操心了,您還是回去給您的侄子們帶孩子吧!我這裡不歡迎你。」趁朱錢氏走開,她直接把自己的房門關上,鎖了起來,把鑰匙守在自己的身上。
「切!」朱錢氏不屑道,「不住就不住,有什麼大不了的,那我就住這間,你趕緊的,把床給我鋪好,我累了,要睡覺。」她的眼光倒是好,一下子就選中了另一間比較好的房間,這間房間的家具也都是齊全的,當初本來打算等巧巧大一些就把這個房間給她一個人住的。
「這是我的家,不歡迎你來這裡住,當初分撫恤金的時候就說得清清楚楚了,你拿了錢以後咱們就互不相干了。」鄧淑美勉強維持這鎮定說出這些話,其實她的心裏面早已在發抖,一半是生氣,一半也是害怕。
「怎麼分清楚了?這不是我兒子的房子?你手裡抱著的那個不是我的親孫子?我告訴你,我住在這裡是天經地義!反正我今後就在這裡住下不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朱錢氏把自己的包袱往床板上一擱,一頭就躺了下去,還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打死都不肯挪窩的樣子。
巧巧聽到媽媽和奶奶吵架,心裡很害怕:「媽媽,你和奶奶幹什麼呀?」
鄧淑美不想嚇到孩子:「沒事,奶奶想住在咱們家裡。」
巧巧心裡並不太願意,奶奶對她不好,她心裡很清楚,不過一向乖巧懂事的她並不會違抗大人的意思,只乖乖地應了一聲:「哦!」
朱錢氏不滿地說:「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不去做飯,難怪把孩子餓得那麼瘦,我不來幫你看著點兒怎麼行?」
鄧淑美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拉起巧巧:「走,我們去秋陽阿姨家。」
許秋陽一聽說她婆婆竟然又鬧上門來,氣得火冒三丈,立刻羅建剛,再找上楊雪珍夫婦,氣呼呼地走了過去。
楊雪珍是個潑辣的,一進門就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朱錢氏大罵:「你這個臭婆娘好沒道理,錢都已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說,朱錢氏來來去去就是一句話,她住她兒子的房子,天經地義,誰也沒資格趕她走。
他們都是些文明人,跟這種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的鄉下婦人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雙方就算是打起來她也不怕,羅建剛和廖志濤不好打女人,可她卻是抓臉扯頭髮樣樣都來的。
就連楊雪珍這樣潑辣的人,也都吵不過她,實在是沒臉像她那樣說得出那些難聽的話。
好生鬧了一場,幾個人都累得不行,硬是沒有把朱錢氏給趕走,反正她就是死賴在這兒不走了,如果非要拉她走,她就要死要活地去撞牆,還被她拿了一把剪子擱在脖子上,聲稱誰要敢趕她走她就死給誰看。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讓她在這兒賴了下來。
許秋陽心裡像吞了一顆老鼠屎似的,噁心得不行,告訴鄧淑美,對這人千萬不能心軟,自己要硬氣一些千萬別被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影響了心情,有事馬上去找他們,大伙兒都肯定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朱錢氏住下來之後就死活都不肯出門,生怕她一出去鄧淑美就把門給鎖上了不讓她進去,平時鄧淑美不理她,她就自個兒去廚房,看見有什麼好吃的就可著勁兒吃。
鄧淑美在家裡養了好幾隻母雞,平時下了蛋都留著給孩子們增加營養的,她這一來,好幾回母雞下了蛋鄧淑美還沒來得及去撿,就被她撿起來直接磕進嘴裡吞了,吞完以後還要得意洋洋地看著鄧淑美,把她氣得夠嗆。
平時也不講衛生,東西用完了亂扔,把原本整潔屋子弄得亂七八糟,廚房用過了也從不收拾,每次鄧淑美去做飯,都要想收拾她用過不洗的那一大堆鍋碗瓢盆。
這人平時還不愛洗澡,衣裳穿得都油膩得反光了也不換,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臭味兒,自從她來了之後,家裡的空氣就沒清新過,弄得鄧淑美不得不經常對巧巧說:「千萬別靠你奶奶太近,她頭上有虱子,別傳給你了。」
真是想不明白這樣的一個婦人,當初是怎麼養出朱朝盛這樣勤快乾淨又有擔當的兒子來的。
一個朱錢氏就已經夠讓鄧淑美煩惱了的,沒想到連她自己的親媽都來湊熱鬧。
鄧淑美她媽叫薛招娣,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是來自一個多麼重男輕女的家庭,可以說她生養鄧淑美這個女兒,其主要目的就是用來給她兒子,鄧淑美的弟弟吸血的。
當年之所以願意讓鄧淑美來招工,也並不是為她的前途著想,而是因為那時候她弟弟年紀不夠,她是想著讓鄧淑美先來占住這個位子,然後等她弟年紀夠了,再把這個工作讓給他,然後再讓鄧淑美回家幹活的。
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在這兒認識了男人,還自作主張就嫁人了。
108.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