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第104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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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從長街上御馬而過,這是奔著王家去的。一窩蟻 m.yiwoyi.com
鄭元娘放下車帘子,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大皇子就說:「你的屋子沒有人會亂翻的,有什麼舊物回頭叫人去取,我先送你去城外的鳴翠山,你跟顯德仙姑先住一段日子。」
顯德仙姑?鄭元娘愣了一下,便接受了安排。這才想起什麼,忙道:「我的屋子無甚要緊的東西,需要帶的已經帶出來了。」
這是一腳踏出那大門,就沒再想著回去。
大皇子沒再問,只跟外面說了一聲,「給世子去報信,王家無忌諱的地方。」
「無忌諱的地方?」韓嗣源問了家裡的管家,「鄭家娘子住哪裡?」
管家趕緊帶著去,韓嗣源親自進去去查了,將箱籠打開,才從一個幾乎空蕩蕩的箱子裡找到蜷縮在裡面的王衣容。
王衣容滿臉的惶恐,怯怯的看著韓嗣源:「……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韓世子,朝廷不是不牽連無辜嗎?」
「等確定你真的無辜,自是不會牽連你。」韓嗣源一擺手,兩個女獄卒便上前,將王衣容給帶了出來。
韓夜又來問:「那位癱子怎麼辦?」
「留著……難道叫他餓死?」韓嗣源就道,「帶走吧!」
於是,連王家二郎也被帶去了。
要麼說京城這天變的快呢!皇家這消息是一個接一個,一早起來滿世界的消息,說是准大皇子妃的二三事,早膳還沒吃完呢,又聽說林家玉郎去蹴鞠了。好些女郎和婦人才說吃了飯,好好打扮一下,而後去瞧林家玉郎呢。結果馬車都出了門了,才聽說還有更熱鬧的,那便是林家的郡主跑去告狀去了。緊趕慢趕的,可還是沒趕上熱乎的。距離遠的都沒趕到地方呢,案子暫時告一段落了。拔出蘿蔔帶出泥,竟是這裡面還有那麼大的隱情呢!
這八卦瞬間擴散出去!
有說鄭家女郎君可憐的,誰知道背後藏著這個。
有說鄭家女郎君幸運的,遇上這麼多倒霉的事竟然還能被選為大皇子妃,這得是多大的運氣!
還有人說,幸而陰差陽錯被點成了大皇子妃,要不然,她絕對活不了的!王家那老太太怕她手裡有什麼把柄,如果她非要走,八成得死路上。
這都是大家能討論的,但還有那嘴上萬萬不敢說的。
比如,有人心說,這老太太要是早知道鄭家的女郎君能被選成大皇子妃,那早早的就好好的教好好的養,到時候往皇家一嫁,那得是多大一殺器!就像是那宋氏,她把那繼女教的,處處維護她!她要是教唆她那繼女殺人,那傻姑娘八成是真敢的。
有人這麼去想,也有人會想:難道不是鄭家這女郎更精明,吳家那孩子太傻。
反正一出事,各種聲音都有。
石堅在蹴鞠場都聽說了,只一眨眼,那位郡主怎麼又……又找出事來了呢?他趕緊過去,跟王爺說了,「……說是高駢的後人……意圖復仇……」
高駢的後人?四爺心說,得虧她是怎麼挖出來的。
他抬眼朝正玩的好的林克用看去,林寬已經喊停湊過去說話了,顯見也是得了消息了。他便起身,打算跟林克用匯合。
林克用臉上還帶著張揚的笑呢,眨眼,笑僵在了臉上。
復仇?且藏在西北這麼些年了。
那麼敢問,想復仇的只這一個老婦嗎?
他收了笑意,便一下子深沉了起來,朝樊六擺擺手,「改天跟你玩,有事先走了。」
四爺陪著林克用往出走的時候,誰知道門口堵的死死的。還有婦人大膽的喊:「玉郎!」
林克用扭臉一看,有點面熟。這不是當年自己走哪,她跟到哪的不知道誰家的女郎嗎?當年害羞的不敢正眼看,而今如此的奔放熱烈。梳著婦人的髮髻,豐腴了許多,然後臉上帶著濃烈的妝容,一臉激動的朝他喊著,手裡舉著荷包,直愣愣的朝他扔了過來。
林寬瞧著荷包有點沉手,趕緊接了,拿到手裡果然很沉手。這砸在腦袋上還不得開花呀!
他正端詳這荷包里裝的是什麼的時候,其他婦人大概覺得玉郎終於肯接荷包了,於是,從袖子裡掏了荷包就扔了過去。
別說林寬應接不暇了,便是石堅都跟著接了不少。但問題是,這是啥呀?
這麼沉?
四爺只得叫護衛在外面清理出一條窄窄的道兒來,騎著馬能勉強通行。
可這不是越是心急,越是過不去嗎?
不過宮裡,文昭帝卻跟韓宗道悄悄的來了監獄,韓宗道還奇怪為何在這窄道里站著,可還沒來得及問呢,那邊聽到熟悉的女聲,不是桐桐又是誰?
他愕然的看聖上,文昭帝只『噓』了一聲,就撥開了暗格。
從這個角度能看清楚裡面的情況,裡面桐桐坐在一張案幾之後,邊上有倆書吏打扮的人正在準備記錄,而被鎖在審訊椅上的,看年紀應該是那個王記。
沒錯,就是王記。
桐桐問說:「王大人,知道我為什麼不先審你的母親,要先審你麼?」
王記一臉的哀求,「郡主,臣真不知道……母親她有那樣的想法。臣自知,臣的母親乃死罪,可臣……願意替母親去死……還請郡主開恩。」
「孝心可嘉呀!」林雨桐就道,「聖上治國,以德,以孝,亦以法。有心有行,還得看是否造成了惡果……所以,王家不是人人非死不可。」
王記一愣,繼而擦了臉上的淚,「郡主所言,當真?」
當真!
王記這才道:「郡主,臣不敢欺瞞,臣確實是不知道母親心存此念。」
「你可知你外祖乃是高駢?」
「知!」王記道:「家中的佛龕後面,供奉的正是外祖他們的牌位。」
桐桐看韓嗣源,韓嗣源叫了人來,那人將一個包裹打開,裡面是一堆的牌位。這是今兒從王家搜來的。
桐桐就說,「王大人,是這些嗎?」
對!就是這些。
桐桐就笑,「你知道你外祖是高駢!而北翼公殺了高駢,滅了高家的事,天下誰人不知?這件事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知道!臣知道。」王記不住的點頭,「臣一直就知道。」
「你知道,那你一直在西北為官……為什麼?」林雨桐看他,「這麼著,更驚險?更刺激?更有滋有味?你就不怕那東西被發現,在西北那地界,你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想著,西北緊鄰大遼,查奸細一定是查的最仔細的。凡是在西北的官員,其履歷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的。莫說你為官需要考察三代履歷,便是去考個秀才,不也要三代清白嗎?」
韓嗣源抬手遞給桐桐一份履歷,桐桐拿在手裡,「這是從吏部才調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翻看。」她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又壓在手下,這才道,「立國迄今,時間太短。朝中有過一段時間,是准許各地簡拔得用之人,而你便是在西北被林家簡拔起來的。你若是把你外祖是高駢的事寫上,怎麼可能通的過簡拔?」
「是!臣……也得養家餬口呀!那時,是臣的母親去辦這件事的……」
「你的母親去辦的?你當時便是不知情,難道後來都不知情!你只告訴我,你這個履歷是怎麼偽造便罷了,這麼難說清楚嗎?按照簡拔程序,你說你是誰這不能算,得有人能證明你是誰才成。那麼,是誰給你做的證明?」
「安西軍郭家後人!」王記忙道,「就是唐時的安西軍,郭家的後人給的證明。」
林雨桐心裡嘆氣,安西軍就是那一支駐紮在安西,遇到唐末跟大唐失去聯繫之後,還能戍守五十年而不散的軍隊。她就問說,「駐守安西的是郭子儀的侄兒郭昕,在郭昕之前,駐守安西的是高仙芝?」
是!
「高仙芝是自小跟著他的父親從高句麗到安西的!也就說,你的履歷里,你的母親乃是高仙芝的後人,其祖上乃是高句麗人。」
是!
「北翼公念及安西軍忠心,整編了一部分,解散了一部分,這些人在安西紮根這麼些年,算起來都是數代人了。高仙芝長在安西,在安西呆了大半輩子。是郭昕接替之後,他又回了中原,之後,便誰也說不清楚高仙芝有多少後人,有哪些後人了,可對?」
對!王記就說,「當時確實是……生活困頓,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實在是沒法子了,這才……」
桐桐便笑了,「聽起來合情合理,一點毛病沒有!可安西那地方有多大呢?真當我沒出過門,沒見過世面呀?嗯?那麼一個地方,可真巧,你們就正好能碰上鄭臨安,鄭臨安的祖上恰好跟高家有舊,又恰巧,鄭臨安很能幹,在你妹妹該婚配的年齡,你們就恰好碰上了,還將你妹妹嫁給了他!茫茫人海,巧事都叫你趕上了?怎麼就那麼巧呢?這些巧合只能說明一點,那便是西北有一張網,你只是網上的一個而已。若不然,你母親跟鄭臨安差著輩兒呢,她怎麼可能見過鄭臨安,還一碰上就認出來了?一個內宅婦人,接觸的人有限,她怎麼會知道鄭臨安有本事,可用?這必是有人將消息提供給你們了。想那鄭臨安,必不會好端端的將他祖上是誰,祖上犯了什麼事,見人就說吧!如今沒有大唐了,新朝新氣象,在新地方建新功豈不好?還能把什麼東西都貼腦門上?」她朝後一靠,「必有那麼一個人,在指揮你們的一舉一動。包括這次朝廷從各地徵召官員,你能入京城,只怕都是背後有人安排好的。你們敢強留鄭家女郎,其實……已經說明你們不是很在意當年簽下的契書。你們不怕這份契書!為何?其一,你們沒太在意一個小小的女郎,覺得她翻不出大浪來!其二嘛,你們覺得你們有靠山。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篤定,此人的地位一定不低,權利一定不小,可對?」
王記慢慢的抬起頭來,驚愕的看向桐桐,「郡主當真是……」他長嘆了一聲,唯有苦笑,「是!我一直在聽母親的安排,我也知道這背後必定是有什麼事的!但是,我也知道,我什麼都不問,便是出事,我也受不了多大的牽連。因此,我真什麼都不問,也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母親說什麼便是什麼……這是我的保身之道!至於母親,我唯一知道的是,在銀州,母親每逢十五,便去城中的甘露寺祈福,這麼些年,幾乎從未中斷。」
林雨桐這才翻開對方的履歷,而後又合上。這傢伙說的基本都是真的!她就問說,「那進了京城之後呢,她去哪裡拜佛?」
「城內的靈泉寺。」
韓嗣源順手扔了一塊牌子給副將,「帶人封鎖靈泉寺,不許一人走脫。查問今兒都有誰去過靈泉寺,出過靈泉寺。」
是!
林雨桐又提醒,「叫人去吏部查一下,看誰負責從西北簡拔官員的!」
明白!許是自身的本事大,叫他考上來了。可……許不是呢!
韓嗣源忙去了,桐桐揮手,王記也被帶下去了。
桐桐正說要帶下一個人呢,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天菊花宴青芽稟報說:「……有一位姓王的女郎,說是義雲縣主的侄女,從西北來,其父是禮部員外郎,想給郡主請個安。」
當時自己見到王衣容的時候又是怎麼問的?自己問說,「王大人是何時調往戶部的,竟是不知。」
明明青芽說是禮部員外郎,自己卻問了是什麼時候調往戶部的。自己怎麼會有印象,說此人是戶部的人呢?當時王衣容沒反駁,那就證明自己沒記錯。
她再翻此人的履歷,當時確實是考到禮部了。而今履歷上也是禮部,也確實是員外郎。
但是,自己怎麼會認為此人還在戶部?
若是在戶部,為何履歷上沒有。
林雨桐喊人:「將王記押回來!」
那邊都要走的文昭帝又停了下來,從小孔里看了過去。
就見桐桐不等押回來的人再坐下,就問說,「你借調到戶部了?或是私下裡幫戶部誰的忙?」
王記猶豫了一瞬才道:「臣……是在謀劃戶部的職位。」
林雨桐的面色一下子便難看起來了,她記得那天她說的是:前兒還去瞧縣主了,竟是沒聽她說家裡有人來京城了。王大人是何時調往戶部的?竟是不知,實在是失禮的很。
王衣容是怎麼回的呢?她說:家父是去年春上調到京城的……姑母喜歡清靜,因而倒是少有打攪。
當時自己這麼說,只是想說不要打著義雲縣主的名號在外面拉關係,縣主並未曾在我面前提起過你們。
可而今再想,王記只是在謀劃著往戶部去,自己為什麼會把王記和戶部連在一起呢?
王衣容的回答是,她父親什麼時候調到京城的,卻未曾說是禮部還是戶部。
有一個什麼東西是被自己忽略了。縣主……姑母……
縣主自來悲苦,縣主在林克用康復之後反而選擇了和離,縣主這些年在林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縣主……一直是老實、本分、從不給人惹麻煩的。甚至於縣主身邊用的都是林家人。
所以,縣主……一直都是林家人,可卻忘了,她其實姓王,她也是從西北來!
桐桐狠狠的閉上眼,「帶王記下來,帶王衣容過來。」
是!
王衣容哆哆嗦嗦的被帶來了,一進來就跪下,「郡主,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林雨桐蹲下,捏住她的下巴,「當日我說你父親是什麼時候調回戶部的,你為什麼避而不答,只說你父親何時調回京城的……」
「我父親不在戶部……」
「最好老實說!我這會子沒這個耐心。我說戶部,說錯了,你不訂正,卻反而避開了這個話題。如果一心攀附,那連官職都不能叫我記不住,豈不奇怪?何況,你們本在西北為官,便是遞了帖子上門求關照,我父親便是不見人,難道不會留意舊部?依此看,你刻意規避,必不是沒有緣由。」
王衣容艱難的吞咽了一下,「我說……我說……那一日,我想偷摘祖母養的菊花簪發,恰好聽見祖母和父親在佛堂說話,祖母說……祖母說……說是戶部的差事該是快了……我以為郡主知道我父親謀划去戶部的事呢。」
林雨桐一下子撒了手,擺手叫人帶王衣容下去了。
等人一走,書吏拿著記錄正要遞過去叫郡主簽字呢,就見郡主轉過來之後那表情甚是嚇人,才要開口去問,就見郡主將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摜在地上,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藏在背後的韓宗道看向文昭帝,「她這是想到誰了?」想到誰了?
桐桐躍上馬背,策馬而去。
這表情青芽都不敢問,只跟劉雲對視了一眼之後,緊隨其後。
等停下來這才發現,郡主停在了御賜的義雲縣主府前。
怎的突然來了縣主府?
兩人下馬才要問,郡主已經親自敲響了門。
看門的都是林家的下人,一見郡主忙讓開,「您來了!」
林雨桐往裡面去,一路上都是問候聲,桐桐直入其院,雲嬤嬤正在院子裡跟丫頭說話,看見桐桐就笑:「郡主,正在說您又去斷案了!還是那個王家的案子。」
桐桐問說,「姑姑呢?」
雲嬤嬤朝裡面指了指,「睡午覺呢,老奴去稟報!」
不用!
林雨桐繞過雲嬤嬤,直接推門進去了,義雲縣主沒睡午覺,正堂里放著一個炭盆,裡面有許多紙張燃燒的灰燼。她站起身來,朝桐桐笑:「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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