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第103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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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朝北,次第花開,偶有細雨,不妨礙趕路便是了。
在大陳境內,總也有驛站,各種安排自然都是最好的。而契丹的使臣呢,也在大陳與契丹的交界處等著,等著接一行人入契丹境內。
眼看就到了人家的地界了,四爺一再叮囑桐桐:「外|交的原則都是相通的,切忌干涉別國內政!」
懂!我很懂外|交的,才這麼一想,腦子裡又有什麼一閃而過。但四爺提醒那句話咱在骨子裡刻著呢:不干涉別人的家務事,這個咱懂!
行!記住這句話就行。
桐桐看他這般鄭重其事的,估摸著他心裡謀劃著什麼呢。她就偷偷問他:「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嗯!是有大事要發生,我也是真的想干點什麼,但是,提前告訴你,不見得是好事!最怕你這種半瓶子水的歷史學家搞事,真不如什麼也不知道,至少不干擾你的判斷。
不能說的詳細了,但當下還是要叫她知道的:「契丹正在對渤海國用兵,怕是距離取勝不遠了。」
渤海國?
這個桐桐知道,這地方包含了東北、高句麗一部分,以及俄遠東一部分,「唐玄宗把渤海國的開國帝王冊封為渤海郡王,可對?」
對,「當時他們自稱是震國王,後來因著被冊封為了渤海郡王,又被授予忽汗州都督,這才以渤海為號,之後,唐玄宗准其升格為國,這才被稱為渤海國。」
林雨桐突然反應過來了,「契丹和周邊的一些小國,仍然只認大唐?」
四爺面色複雜,「很多部落依舊有人姓李,這是當時唐太|宗給其祖上賜過姓。」
大唐啊……那麼多人臣服它!
林雨桐就道:「大唐一直在冊封渤海國的帝王?」
對!渤海國的繼承人不叫太子,叫世子。
林雨桐朝四爺看了一眼,東北的大部,原高句麗的一半,連同遠東的一部分,這面積可夠大的。渤海國又一直在接受大唐的冊封,那麼而今呢?若是能接受大陳的冊封……
才這麼一想,桐桐就搖頭:「契丹這都眼看要贏了。」
贏了怕什麼?打下來了,就算是征服了嗎?
當然不是!桐桐堅信的一句話就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契丹滅了渤海國,人家能不想著復國?
四爺就笑,「對!渤海國國君投降了,世子逃亡高麗,但是王弟卻一直在渤海國的地盤上潛伏了下來,長期戰鬥。最後,占領了龍泉府。而逃亡高麗的世子在高麗的支持下,在鴨綠府登基……」
林雨桐就道,「一山不容二虎,這叔侄倆必是要內訌的。」
看!桐桐不用去記歷史,事實往那裡一擺,桐桐就差不多能猜出後來的事了。
四爺肯定的點頭,問說,「這叔侄倆,誰贏了?」
「必然是做叔叔的贏了!」桐桐就道,「這王弟潛伏下來,臥薪嘗膽,聯合的是渤海國自身的勢力,他有威望呀!可這世子,遇事則跑,又是在高麗的支持下才重新登基的,他先天就欠缺根基……根本不是他叔叔的對手。」
都對!四爺揭曉答案,「最後這位世子又逃到高麗,自此以後就泯然了,逐漸被高麗同化。後來連姓都改了,渤海國王姓乃是『大』,後來改為『太』姓。」桐桐明白了,「得想法子聯繫這個王弟!」
嗯!
「不過……這個王弟叫什麼?」
歷史上沒留下名字,也不知道叫什麼,慢慢打聽吧。
兩人正在亭子裡說話呢,就見大皇子帶著韓嗣源過來了,「猜你們也在這裡說話,叫人準備了酒菜,顛簸了一路,都喝點。」
桐桐朝後看,「四公主呢?」
一會子就來了。大皇子叫秋公公,「請三位正副使前來赴宴。」
正使叫萬勝,乃是文昭帝的親信之人,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漢子。
副使譚盛、馮善都是隨著文昭帝剿匪過的舊人,一請就來了。
大皇子招呼:「不是外人,都坐。」
這三人才要落座,四公主急匆匆的過來了,抬手叫三人坐下了,又小聲跟桐桐嘀咕,「風吹的頭髮難梳理,太耽擱時間了。」
林雨桐抬手『噓』了一聲,四公主才不言語了。
韓嗣源給三位使臣倒酒,大皇子就先問說,「左右無事,萬大人給我們說說這位契丹的可汗可好?」
萬勝抬手將杯中的酒喝了,看著天又飄起了雨絲,這才喟嘆了一聲,「耶律阿保機當真算的上是一位雄主!只擯棄草原舊有的制度,能仿中原朝廷……這一點就尤其了不起。想那諸弟之亂,叛亂了三次,三次被平……」
「三次叛亂?」
是!平一次,饒一次,再叛一次,如此再三。最後耶律阿保機也沒有將他的兄弟們給殺了,兩個年長的打了幾鞭子,兩年年輕的只訓斥了,並未曾責罰。
四公主就道:「這也未免太婦人之仁了,這般罪過,壓根就不該饒。」
大皇子卻對四公主擺手,「不是這樣的!看史書,兄弟相殘者多不勝數,可如耶律阿保機這般,確實是不多見。這不是婦人之仁,而是自信!」他的面色凝重,「這是耶律阿保機對他的王朝有足夠的自信,也是阿保機本人極為自信,他有魄力,有膽識,有信心,他不認為有什麼是他不能征服的。越是強大的王朝,越是強大的君王,才越是能寬容!」
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了一眼,訝異的看向大皇子。
萬勝連同兩位副使同時站了起來,而後朝後退了一步,朝大皇子拱手。萬勝含笑道:「大殿下此言,臣聽了心裡甚是踏實。」
大皇子起身回禮:「正是因為有像是大人這般的文臣,有像是兩位將軍這般的武將,我等才敢有自信。諸位是我們的膽吶!」說著,就舉起杯子,「我們兄弟姐妹敬幾位大人一杯,此行,得多賴三位。」
敢不從命!
第二日再往前行了半日,就到了邊塞了。
邊塞小城,全民皆兵,遠遠看見這小城池了,便有一小隊的人迎了過來。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喊:「敢問前面的可是使臣?」
譚盛打發人過去,「問問是什麼人。」
結果斥候迎了出去,一會子工夫就又回來了,「回稟副使,乃是林家駐守此關隘的少將軍。」
少將軍?
桐桐蹭的一下撩開帘子:「是哪位兄長?」
大皇子、四爺和韓嗣源都從馬上下來了,桐桐直接鑽出馬車,站再車轅上朝那邊揮手,「兄長——兄長——」
林崇略眯眼去看,看見站在車轅上的小女郎。親隨笑道:「這便是郡主了吧。」
嗯!林崇略催馬過去,那邊桐桐已經跳下馬車迎過來了,馬沒停下來,她就過去了,把林崇略嚇了一跳,勒住馬頭,冷肅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卻不想一低頭就看見一張如太陽花一般的笑臉。他臉上的表情險些繃不住。
這邊才從馬上下來,那邊手就被抓住了,「必是六兄,兄長之前寫信可說了,只六兄長相最像祖父。」
林崇略:「……」
不等他說話,他就被拉著跑了,就聽屬於女郎君的聲音說:「六兄,去見幾位殿下……」
到了跟前,才要跪下見禮,卻被拉住了,「叫你六郎吧!快快進城去,瞧著起風了,沙塵這般的大……」
韓嗣源更是竄到林崇略的馬上,「六哥,我試試你的馬!」
噯!你倒是小心點呀,那是戰馬!
四公主在車上喊:「林六郎,營里可有沐浴的地方,我想沐浴……」
林崇略:「………………」咱沒那麼熟!這是第一面,這麼自來熟的嗎?
只這個四殿下看起來正常一些,拉了他上了馬車,「之前林家祖父回京,並未說你在守邊城。」
「是知道要出使契丹,這才特意派了臣來的。」
「那也是幸虧你來了,要不然都不好意思叫人知道我們有點受不了了。這一路上的驛站,是人家準備什麼我們用什麼,不敢挑剔。別說公主和郡主受不了了,我們也受不了了。咱今兒喝粥吧,有點粥,吃點鹹菜都行。成嗎?」
大皇子也順勢就上了這邊的車了,「桐桐才還喊著野菜長起來了,這個也行呀!」然後又小聲叮囑林崇略,「別叫其他人知道,就咱這麼吃吧。」
林崇略:「……」好像我真的不是外人!不敢叫人家知道的事敢叫我知道,那這就不能是外人呀。
進了城,收拾的院子能住人了。結果就聽見桐桐跟四公主又吵吵起來,一個喊著:「林三,我不跟你一起洗……」
「我也不跟你一起洗,出去!」
「啊——啊——你敢用水潑我——林三你給我等著……」
然後四公主氣哼哼的出來了,一出來就發脾氣:「六兄——你偏心——」
林崇略:「……」他指了指,「只有臣那邊閒著呢……」
「臣什麼臣,拒人以千里之外,是怕我拿要你的寶貝不成?」
怎敢?
但用完了之後,還是順走了他一把匕首。
親隨站在邊上,低聲道:「公主要拿,小的不敢攔著。」公主哪裡就稀罕一把不甚鋒利的匕首了?不過是叫自己知道,很不該見外便是了。
正說話著呢,就聽到歡快的腳步聲,外面的侍衛攔呢:「郡主稍候!」
林崇略喊道:「叫妹妹進來吧。」
他從裡面往出迎,就見桐桐頭髮還濕著呢,就跑過來了,「風大,這一吹又髒了。」
那就往裡面去。
一進去桐桐就把荷包遞過去,「是藥!之前給六兄把脈了,身上有舊傷。這次恰好帶的傷藥合用,給你送來了。」
想說一句多謝,想想又不合適!他便僵硬的問說:「小妹有什麼想要的,為兄給你找來。」
「咱家的槍法……一直沒人教我。」桐桐低聲道,「之前祖父回京城,沒顧得上。後來,祖父走了,爹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我很懷疑爹爹壓根就不會咱家的槍法。」
林崇略尷尬了一瞬:「二叔是不會!二叔使的一直是劍!」
看!就知道!哪有上了戰場還拿著長劍的。
既然說了,林崇略就帶著桐桐去校場,然後愣了愣,「要不要叫哪位殿下去學,還有韓世子……」
林雨桐便笑了,這不就對了嗎?她在這邊喊:「大兄,二兄,林家的槍法學不學。」
就都喊出來了,剩下的半日都耗在了校場上。
林崇略教槍法,韓嗣源能使雙鐧,拿了一副扔給林崇略,也教了林崇略幾招,「等回來之後,我再將剩下的教給你。」
好!
林崇略將信號煙交給大皇子:「若是遇到危險,記得燃起這個煙,自有消息能傳遞迴來……便是深在契丹腹地,也會有人帶著殿下等人安全回來的。」
好!
晚上早早的歇下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契丹的使臣便已經來了。
這次迎來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此人是耶律阿保機的第四子耶律牙里果,他是庶子,是唯一一個不是皇后所出的王子。不過她母親雖是宮人,但也出身蕭氏。
而今契丹的皇后述律平,也是蕭氏出身。
蕭氏在遼國,一直便是後族,是一等一的貴族。
此行帶的人員,大部分都是譯吏,也有幾個譯官,但暫時用不上。因為契丹的貴族更崇尚漢學,他們說漢話,習漢字。契丹文不管是大字還是小字,都是在漢字的基礎上更改的。看上去,都是一樣的方塊字。
而且,契丹文屬於草創階段,大字也不過三千來個。交流起來不如漢話方便,因此說的都是漢話。
耶律牙里果一張口,聽不出任何外族的口音,對漢話他熟悉的就如同母語,「早聞大陳諸位殿下風采卓然,只遺憾不能早見……而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皇子謙虛幾句,給介紹了誰是誰。
而後矜持的一一見禮。
這便不能多呆了,真得走了。
林雨桐朝林崇略擺手,「去去就回,兄長勿要掛念。」
好!林崇略站在城牆上目送一行人遠去,邊上的副將問:「這一去,幾個月內該是無戰事的。」
嗯!應該會如此。
副將就說:「若是談的好,是否就不用打仗了?」
是!只要談的好,就不用打仗了。說起打仗,文臣愛叫囂著打仗,身在朝廷的武將等閒不領兵,他們不會畏戰。但其實常年戍邊的,沒人喜歡打仗。大家不過是不得不打仗而已。
副將不確定:「幾位殿下都年輕,這事……談的好嗎?」
林崇略沒說話,他也不知道。這些人他其實沒有一個是真的了解的。就比如那位堂妹,她生的嬌弱,偏悟性極好。那槍法只她學的最快。只是看著小,力氣弱而已。他不再說這個話題,只道:「給老家送信,就說出關了。」
是啊!出關了。
草地、羊群,帳篷,腦子裡又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她看四爺,四爺也看她。
桐桐突然就笑了,四爺之前還說過,要是能在草原上牧馬放羊,他就趕著羊群到自家下聘。她都懷疑,是不是兩人真的曾在草原上牧馬放羊過呀?
是!四爺肯定的點頭,肯定一起牧馬放羊過。他好似看見一個少年打扮的桐桐,站立在一匹野馬的馬背上在套馬。
所以,莫不是自己也做過大俠,做過英雄。然後兩人怎麼著了呢?在關外牧馬放羊,悠然的過完了一生。
是這樣嗎?一定是這樣的。
這麼想著,他就看看自己的雙掌,而後趁著又起風了,直接鑽到了桐桐的馬車裡。
想躺一會子嗎?
四爺搖頭,見青芽去車轅上了,他才低聲道:「功法?」
什麼功法?
四爺:裝什麼糊塗!
桐桐:「………………」突然反應過來了,他是那麼想的嗎?好像有點扯呀!他那資質和悟性……一言難盡!但桐桐反應特別快,甚至默寫了一份遞給四爺。
四爺瞧了一眼,這玩意好似練過,那就沒錯,桐桐沒哄自己。把這玩意順手燒了,臨下馬車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的,「等我練成了……也帶你出去牧馬放羊!」
桐桐:「……」其實我帶你也行的!這麼想著,但還是可高興的應承著:「我等著。」
等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反正夜裡是宿在城池裡的。
城郭雖然不大,都是土牆土房,但這確實是城郭。桐桐車帘子給撩起來,朝外看過去。這便是胡漢分治的一個成果了!契丹境內一半是漢人,因此,耶律阿保機接受了漢臣韓延徽的建議,給漢人建城郭!漢人生活在城郭里,周圍有可墾荒的土地,叫他們按照他們的意願農墾。而契丹人依舊可以逐水草而居。
所以,草原上就點綴著這麼一個又一個的小小城池。
兩千人湧入了城池,面對的都是漢人。
可百姓臉上的表情,其實都是戒備的,都是緊張的,這是一種不算友好的態度。
四公主不理解:「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四爺朝外看,「其一,唐末,天下便動盪,兩國邊界線一直是擺動的,今兒這裡歸我,明兒這裡又不歸我了,遭難是百姓。這裡的百姓不是投靠了誰了,而是本來就生活在這裡,他們想保持原狀,不想你打我,我打他;其二,唐末有幾年亂世,人口到處游離,跑到哪裡都不奇怪。其三,他們中有戰俘,有被劫掠來的百姓。他們本是大唐的子民,而今沒有大唐了,他們不熟悉大陳,甚至都不知道大陳。其四,當年平定天下,殺了不少人,也逃了不少人,這裡未必沒有!」
所以,當心點吧!契丹人不會殺咱們,但宿敵可未必!
四爺說著就看兩位將軍:「輪番值夜,不得懈怠!」
是!
四公主挨著桐桐:「今晚我跟你住。」一腳踏出國門,步步便是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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