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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2章 學習畫陣符的方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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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2章 學習畫陣符的方法

    「我在家裡的時間很短,僅有十二年。」

    府西羅的嗓音,不知何時變得遙遠渺茫了,仿佛幽暗藍綠色海水裡,霧氣一樣搖曳飄散的天光。

    「我有時也會想像……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我是不是還有機會,用以後一年一年的成長,覆蓋最初的那一段人生。」

    ……在父母共用的書房裡,有整整兩層書架里,擺的全是育兒和教育類的書,都是母親一本本看過篩選後,認可了才留下來的。

    根據書上的教導,她會保證府西羅在繁重課業以外,依然有充足的睡眠時間;營養搭配、健康檢查、牙齒矯正、體能鍛煉……平時也不會落下。每逢周日下午,她都會儘量避免加班,因為那是用於陪伴孩子的親子時間。

    府西羅想,可能正是因為母親在其他方面把他照料得太好了吧,所以他在穿著薄襯衫、於十度天氣中度過了一天之後,他才會既沒感冒,也沒發燒;所以這一個周日,他也只能與母親一起坐在沙發上,等著她選好一部適合自己看的片子。

    「說呀,我們看這個紀錄片怎麼樣?看看人家是怎麼一步步走向成功的,怎麼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的。」

    府西羅盯著電視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嗯」了一聲。

    母親滿意地開始了播放。

    ……怎麼偏偏沒有生病呢?

    周二晚上母親怕他著涼,給他放了一池熱水泡澡;然而府西羅在關上門後,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馬桶蓋子上,看著她親手放的一池水慢慢變涼,最終原封不動地流進了下水孔里。

    讓她的心思白費,是他可以做到的全部報復。

    府西羅本來以為自己肯定要感冒了。

    他希望自己能生病,最好是一場重病。他希望父母會因此著急失措,擔心後悔,會意識到——意識到什麼呢?

    那年還不足十二歲的府西羅,還不能清楚地知道,他究竟想讓父母意識到什麼;他只是隱約地希望他們會後悔,握住他的手說一句,「對不起,爸爸媽媽不該這樣」。

    不過他星期三早上,健健康康地睜開了眼睛,健健康康地被送去了學校。

    就算你是小孩子,人生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自從上小學以後,他經歷了無數次的每周日程,僅僅是在周二那天打了個嗝,一切就又按照原樣,按部就班地一天天重複下去了。

    比如,府西羅知道自己在每個周日的下午一點鐘,都會跟母親一起度過「親子時間」;她會專門把時間空出來,很少出現例外。

    對他而言,是親子時間,還是什麼別的時間,並沒有區別,也沒有意義。

    「親子時間」的另一面,是府西羅也不被允許做別的事,必須要參與母親安排的活動——和朋友打電話或踢球,相約出門吃東西,或者一起去電玩店看人打電動……他早已放棄了那樣的期待。

    他安安靜靜地盯著屏幕,等待紀錄片結束。

    等母親滿意的時候,他就可以離開了,接下來會有一小段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好像因為「勞逸結合」也是母親信奉的理論,所以周日下午他可以自由地活動兩個小時——不過說實話,一想到自由時間裡該幹什麼,又能幹什麼,府西羅卻感到了茫然。

    他沒想到的是,紀錄片才進展了三分之一不到,卻被電話鈴聲打斷了。

    「誰還打座機啊,」母親不太高興地按下了暫停,接電話之前,還猶豫了一下。「電話推銷的吧?」

    然而電話鈴聲不依不饒,一聲接一聲地響,終於母親也受不了了,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餵?」

    府西羅豎起了耳朵。

    母親神色一怔。「……小司?」

    府西羅從沙發上直起身,朝母親伸長了脖子,小聲問道:「是安司嗎?找我的?」

    安司是他姑姑的女兒;姑姑比父親大兩歲,安司恰好也只比府西羅大兩歲——雖說兩歲之差,在小孩子看來已經是天塹似的區別了,可安司把他當同齡人看,二人關係很親近,還偷偷帶他出去玩過幾次ar遊戲。

    電話應該是打來找府西羅的才對,母親卻沒有看他,只是飛快地擺了擺手,不是否認,而是要把他的問題揮開。她並不打算將電話話筒交給他,反而繼續問道:「你慢慢說……怎麼回事?」

    她漸漸地皺起了眉頭,面色混雜著厭惡和隱隱的怒氣;聽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已經在樓下了?」

    安司在樓下呢?

    雖然聽起來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府西羅一想到今天會莫名變成和安司一起玩,仍然忍不住眼睛都亮了;如果每一天都麻木而無趣,那麼即使是有一點點意外,也是令人驚喜的。

    母親掛了電話,匆匆出了門,幾分鐘以後,果然領著一個面色紅通通的女孩回來了——府西羅跳下沙發,剛要迎上去,卻在看清楚安司那一刻的時候,猛地止住了步子。

    安司並不是面色發紅。她臉上是紅紅地腫起了一大片,形狀並不規則;她眼角下的皮膚明明沒有破損,卻泛開了一片鮮紅清晰的小小血點。

    她察覺到府西羅目光的時候,有點難堪地微微轉過頭,將臉側了過去。

    府西羅像被電觸了一下,垂下了眼睛,一時間胸口中有什麼東西顫顫作抖,說不出話。

    「你們兩個先去看一會電視,或者玩一下我給小羅買的那個外文益智遊戲。我給你爸媽打個電話,」母親面色陰沉沉的,很不好看,安慰似的對安司點了點頭,說:「不要多想了,沒事的,去吧!」


    府西羅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他也感覺到了,安司現在大概不想坐在光線明亮、寬敞開闊的客廳里,連淚痕都會被瞧得清清楚楚。

    他裝作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血痕,將她引進了父母的書房,把小沙發讓給她坐下,說了聲「我去給你拿飲料」,就將她一個人留下了。

    母親一個人在臥室里,門關上了,只能聽見她隱隱的、飛快的說話聲,好像在忍耐著怒火。

    等府西羅回來的時候,安司臉上的淚痕已經被抹乾淨了,頭髮也重新整理過了,她還衝他勉強露出了一個笑。

    「我爸扇的,」她接過飲料,臉上一絲波動也沒有地說,直截了當得讓府西羅吃了一驚。「我好像昏過去了幾秒鐘。我媽讓我趕緊出來……我不知道去哪裡好。」

    說到最後,她聲音稍稍顫了顫;不知怎麼,令府西羅生出一種感覺,她壓下去了一部分話沒說。

    「……為什麼?」他輕聲問道。

    安司好像想說什麼,卻在開口的那一刻沒有繃住,五官險些被驀然衝上的哭意給沖得扭曲了;她急忙閉上嘴巴,重新將情緒壓回去,紅著眼睛,狀若無事地聳了聳肩膀。

    府西羅茫然地坐在書桌邊緣上,不知道該做什麼回應才好。

    有一部分的他想發怒,有一部分的他想哭。他想起自己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有一次不知怎麼,被衣櫃裡掉出來的冬被給砸在下面了;視野所及,又黑暗,又沉重,無論他如何掙扎,也掀不動那令人窒息的穹頂。

    當他問起母親的時候,她十分驚訝,完全沒料到他竟會記得年幼時發生的事;她似乎為他早早記事而自豪了一陣子,甚至覺得他是個天才,卻沒有把他那時的恐懼放在心上——「早就過去了,」她說,「大人在家呢,能發生什麼事呀。」

    府西羅有時抬起頭的時候,會幻覺他看見了這一個自己正在漸漸走入的、成年人的世界,如同當年的冬被一樣,沉沉壓覆在他的頭頂上。

    他很想對安司說,「你別回家了,以後就住在這裡吧」;可是就像他對自己的生活細節沒有話語權一樣,他也絲毫改變不了安司的人生。

    他甚至還沒有學習過,如何合適地去安慰一個人。

    「別擔心,」最後還是安司看出了他的情緒不對,反過頭來安慰他,說:「我沒事,我馬上就要轉學去隔壁城市的寄宿學校了。」

    「什麼時候?」府西羅一驚。

    「下個月。」安司小聲答道。

    書房裡靜了幾秒鐘,安司又說:「你爸媽從不動手……真好。」

    府西羅好像這才抓住了一塊救生浮板,深深地喘上來了一口氣,有了話可說。「嗯……」他低聲說,「我媽最討厭動手打人的人。」

    「你記得咱們從圖書館借的那本書嗎?」安司長長地吐了口氣,抱著雙腿,說:「就是,主角去了一個新學校,結果發現原來新學校里真正學習的,是如何與惡魔作戰……」

    府西羅好像從一種龐大而無力的感覺里,終於被拉出來了一點,笑著說:「我記得,我最喜歡第二部。」

    安司想要笑一下,抽動了皮膚,吃痛了,又變成了平平板板的神情。「雖然我的新學校不是那樣的,不過我聽說啊,那所學校一直就有鬧鬼的傳聞。那樣的地方,肯定會有不少驅鬼的人在吧……我要是知道了辟邪的方法,一定告訴你。」

    那一刻,府西羅衷心地希望,安司在新學校中會遇見鬼。

    不是為了要讓安司受傷害;他希望安司能夠有驚無險地戰勝那些古怪可怕的東西,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看見了世間未有之物,向新交的朋友學習怎麼畫陣符——學會以後,她就再也不必害怕姑父動手打人了。

    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只有在現實生活中……才會選擇在這種白日夢裡獲得愉悅吧。」

    府西羅一驚,激靈一下回過了神,意識到他確實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但母親說的,並不是他忽然想起來的話;她此時正推開了書房門,走進來說:「小司,沒事了,你媽一會兒來接你回去。」

    「媽,別讓她回家了吧?」

    母親看了府西羅一眼,沒有說話。

    等安司惴惴不安地被接走之後,母親拉著府西羅重新坐在了沙發上。她沒有打開電視,反而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識地用指尖輕輕梳理著他柔軟的頭髮。

    「你啊……這個敏感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她望著屏幕上二人的倒影,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你喜歡看閒書這一點,卻是遺傳了我。我上學時,有時也愛看一些文學啊,小說啊之類的東西……唉。」

    她看上去,真切地感到了遺憾與慚愧。

    「後來我比別人花了更大的力氣,重修了專業,吃了好多苦,才算是有了今天。」她頓了頓,冷不丁地說:「以後不要跟小司玩得太多了。」

    府西羅一驚,扭過了頭。

    「她不是一個壞孩子,但是……她沉浸在那樣的幻想里,學習也跟不上來,都是因為她需要有一個逃避的地方。」母親淡淡地說,「你不一樣,你家庭幸福,頭腦聰明,不能把精力浪費在不務正業的事上——」

    府西羅忽然站起身,以一種近乎平靜的聲調說:「她下個月就去寄宿學校了。」

    母親的手頓在半空裡,收了回去。

    「是嗎,」她低低地說,「……那就好。」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感受到,這一章看起來很平淡,沒發生什麼大事,但是寫起來真的很費心思……所以拖到現在才寫完,我簡直要累死了……

    ps:我小學的時候比府西羅野多了,不,應該說,從小到大一路都是個野人()。如今回頭看,雖然我的過去也頗多遺憾,但是如果讓我換了它,我是打死也不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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