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節 司馬雪(1 / 1)
三日後,濟世堂內
司馬雪頭梳雙平髻,髻尾各別了枚巧的金花鈿,穿著平時穿的青紗復裙襦,笑嘻嘻的坐於高恩華對面,清聲吟誦:「玄者,萬物之本也,於天渺渺不可見,而生萬物。19樓濃情 19luu.於地幽幽爾無形,則育眾生,於人心腹不可測,可生天道」
高恩華一臉黑氣,終於明白一件事不喜歡背書,並不代表不會背書。
一盞茶後,司馬雪將太玄訣總則千餘字朗朗背完,得意笑問:「道長大叔,口訣背完了,可有一字之誤?是否應當傳我捉鬼法術了?」
高恩華心中猶豫不決,若傳太玄訣,便算師徒,收名晉室公主做修真徒弟,在大晉朝確屬獨一無二,但風險極大,一旦惹出非議,孝武帝怪罪下來,自己腦袋定要搬家。
「公主已學會太玄訣總則,只要按訣自修,自可固元強身,百邪不浸,可若修習各種符術道法,與貧道便屬真正師徒。」高恩華不想假,直接道:「公主身屬皇族,貧道只是一名無地無產的平民,平日居無定所,而修習道法時,師徒最好不離左右,否則容易出岔子、、」
「除了不離左右,可有其他禁忌?」
「任何道法都屬殺人技,所謂心懷利器,殺心頓起,道法若修不精,必會自誤其身,公主身份尊貴,平日自修太玄訣總則,便能強身健體,何必一定要學這種武人們的技藝?」
「若一定要學呢?」
「貧道和公主之間身份相差千萬,實在不敢收一名公主做徒弟」
「哼。」司馬雪大發嬌嗔,眸中浮起一抹怒意,嚷道:「不收便不收,本公主自會求他人授我道法,」然後一跺腳出了濟世堂,頭也不回,一路蹦達而去。
高恩華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氣,開始動手翻曬藥材,從這日起,司馬雪數十日不見蹤影,看來是真正生氣不來了。
樹葉由青到綠,微風吹來,陽光從樹葉中揮灑而下,在地面上跳躍不定,風聲中,傳來布穀鳥的叫聲。杭州19樓濃情 .19luu.
一切都在明,夏天慢慢來臨了,在一個溫暖的晚暮時分。
「吁。」一輛氣派馬車在濟世堂外徐徐停了下來,司馬雪的婢女春桃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求見高恩華。
「奴家見過高真人。」
「貧道高恩華有禮。」高恩華還了禮,心中明白司馬雪乃要糾纏不休,便問:「女居士所來何事?」
「主近日微有恙,請高真人移步過府診治。」春桃微微一笑,:「主了,高真人若不去,春桃便不用回府了。」
「這樣嘛、去,這就去。」
高恩華坐進車內,車夫「駕」的一聲,車輪滾滾一路北去,一路穿街過道,驗過令牌,進了宮門,在一處四合院中停下來。
春桃引著高恩華走過台階,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房間內依舊燭火璀璨,檀香渺渺,一股少女獨有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高恩華心中輕嘆,以前常在高山之巔,大澤之底為尋寶,曾推開無數扇門,結果大不盡同,門後或是一堆枯骨、或是一頭妖獸、或是一無所有,今夜推開的這扇門與往眾不同,明知房內是公主司馬雪,但進了這扇門,以後會發生什麼與眾不同之事呢?
房中檀香味沁人心脾,燭火粼粼搖曳,幔帳低垂,在雲煙般朦朧中。俏立著一位漢服襦裙美少女。
司馬雪梳飛天髻,髻發間,別根精緻的玉簪,眼眸流轉,流溢著奇異的光彩,堅起食中二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笑呤呤的「今天是本公主誕辰日,大叔不能惹我生氣,一切都要順從我,好不好?」
高恩華知道誕辰日是佛門一種紀念出生的重要儀式,普通人極少過,自已從來經歷過,也未給其他人祝賀過,實在不懂如何表達。 19樓濃情
「恭祝公主殿下萬事如意」高恩華了一半,一時間突然沒了詞,只怕錯了話,反惹司馬雪不快。
「道長大叔,今天是我誕辰日。」司馬雪猶如一朵夜蓮花,富貴驚艷,面帶一抹緋紅嬌羞,眼眸中,充滿憨憨的祈求:「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兒,必須答應!。」
「恩。」高恩華心神一盪,不由自主的頭應允。
「道長大叔不許賴皮哦,你要傳授我符紙法術當誕辰禮物。」
「公主殿下。」高恩華認真道:「非是貧道不肯傳你太玄訣,只是修習太玄訣,公主需要領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含意,否則縱有法術,也難得術法中的精奧。」
「法術和做人修德有何聯繫。」司馬雪詢問?
「學會法術,等於自懷利刃,可殺人,也可能被殺。」高恩華開啟師尊教育模式,:「若德行不足,不懂忍讓,時時持術逞強,最後必然苦果自嘗,反不如不會法術。」
「知道了,記住了。」司馬雪連聲答應,笑嘻嘻問:「大叔如今可以授我法術了吧。」
「行。」高恩華痛快答道:「先從護身太極圖開始,此術來自玄學五術,公主看仔細了。」閨房內響起一段古老咒語,一道燦爛太極圖從虛空中一閃乍現,盤旋於高恩華胸前。
「好漂亮,好漂亮。」司馬雪歡聲笑語,雙腳並起、如熊般上下蹦躍,喜叫:「道長大叔快教我!」
「太玄訣從你師祖丹塵子處傳承而來,分為清、靜、空、明、重五界,太極圖案屬於護身法術,進入靜之境界便能練習,修到空之境界時,便能驅物和御劍。」高恩華將清之境界練功法門一一耐心講解。
燭光擺曳,檀香淡淡,司馬雪明眸似水看著高恩華,認真聽述每一句口訣,唯怕聽差了一個字,自此以後,修真界多了一名懵懵懂懂的公主修士。
江南天氣,自進入夏季後,便進入梅雨天氣,梅雨宛如淘氣的精靈,驟然而來、飄然而去,建康城中處處水氣瀰漫,道邊楊柳含翠欲墜。
一日午時,炎日當空。
司馬雪一身漢服襦裙的蹦跳著來到「濟世堂」,趴在堂門外探頭一看,見高恩華手捧一本雜書,正在認真閱讀,便央求道:「道長大叔,今日天氣晴朗,你帶我到城外轉轉可好?」
「行。」
建康城南的一條古道上,古道兩邊林密樹茂,路面上芳草萋萋,由遠自近走來一道一俗兩個人。
「道長大叔,快來看看這是什麼,你認得不?」司馬雪喊了幾聲,抬頭一看,前方高恩華獨自緩步前行,對她的呼喊好似充耳未聞,片刻間已在古道上,漸行漸遠:「臭大叔、又不管我,我生氣了。」
城外古道兩邊的野兔與蟲兒,平時在路邊草木間逍遙稱王,從來無人不敢打擾它們,司馬雪公主大駕一到,野兔與蟲兒們,頓時苦不堪言,要麼被追到洞中不敢露面,要麼被用草枝竄成一串。
「道長大叔。」司馬雪追上高恩華問道「附近最大郡城,叫什麼名字?」
「當然是會稽郡,孝武帝與你皇叔司馬道子均先後任過會稽王呢,會稽郡中繁華不比建康稍差。」高恩華答道:「會稽郡城門口,架有一個巨大戰鼓,據傳聞是上古黃帝所設,有王獻之的題字。」
「道長大叔,你帶我去會稽郡城看看好不好。」司馬雪眼眸放亮,央求道?
「不能去,到會稽郡去可需好久才能回來。」高恩華搖搖頭,道:「如讓孝武帝知曉,定貧道一個挾持公主之罪,貧道與王存忠的腦袋便要挪窩。」
「道長大叔騙人。」司馬雪明眸亂轉,:「你不會用飛劍帶我去嗎?」
「飛劍上罡風凜然,玄功未至時,強行御劍,若受風邪侵體,可不易治好。」高恩華伸指彈彈司馬雪的腦門。
「道長大叔,你敢冒犯公主,其罪當誅哦。」司馬雪摸摸腦門,嬉笑:「不過本公主心情好,今日不與你一個出家人計較,聽宮中人,建康長干里那一帶也有個巨大戰鼓,傳是古越王勾踐所制,用來鎮壓對手吳國的王氣,咱們且去看看吳王的戰鼓吧。」
「行,這就去。」
兩人繞著建康城兜了一個大圈,沿著長干里大致方向進城。
街道中,熙攘人流間,迎面走來一群七八名黃衣道士,人人頭帶道冠,為首兩名道士手持拂塵,其中一名背負一把古樸長劍,面上笑意如春。
「大叔快看。」司馬雪呶呶嘴,低聲道:「對面的天師蠢道士。」
天師道源自漢末年間,傳至魏晉朝代,教中信徒遍及天下。
晉室定都建康後,便有道士來江南傳教,教徒入教時,只需交納五斗米、以示其誠,便可入教,故民間都稱之為「米教」。
天師道樂善好施,常常舉辦「義舍」,免費替人看病,深得百姓讚譽,不論士族、庶族、流民,入教者甚眾,據王、謝士族中的王氏,便供奉天師道。
「公主,何以評天師道蠢笨?」
「上次得病之時,宮中李姨娘讓宦官請來一群天師道蠢道士,又是驅邪又是燒符,還騙我喝了好多苦澀藥湯,結果惡鬼照舊纏住我不放。」司馬雪悻悻道:「若非英明神武大叔出手相救,本公主早死翹翹了。」
「原來公主是在記仇怨,也許恰巧那群道士間,沒有道法高明之輩。」
「鬼才信他們呢,反正他們就是蠢道士,只有道長大叔最聰明。」
高恩華淡淡一笑,不再和司馬雪辨駁,隱隱之中,也感覺到司馬雪招邪之事好似有什麼大不通之處,但細細再一想,確又想不起那兒不對。
「公主天師道是蠢道士,那他們就是蠢道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