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心服口服(1 / 1)
「棄刀跪地!」
一個個敵軍棄刀跪地,被喝令一一走過來。
「敵軍悍勇,竟也願意歸降?」有人不解。
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說道:「一個壯漢要毆打一個孩子,心中如何想的?」
「玩兒似的便能輕鬆取勝。」有人說道。
「此前敵軍是壯漢,面對大明軍隊這個孩子,士氣高昂。
人啊!一旦在心中建立了信心,十分力能使出十二分來。而反之」
反之,明軍十分力最多能使出五分。
就如同後世的某支球隊。
當局面逆轉後
「敵軍的信心今日被擊潰了,故而才崩潰請降。」張達嘆息,「信心丟失,便會軍無戰心,原來如此。」
眾人看著蔣慶之,開始琢磨他此戰的指揮過程,想從中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的手段。
「我要見張達!」
被綁著的敵將掙扎著被帶過來。
「我是張達。」張達說道。
敵將仔細看著張達,「這一戰,張總兵以自己為誘餌,用兵如神。我想問問,為何上次張總兵不敢出戰?」
敵將發現張達的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少年。
敵將一怔,一個念頭浮起。他覺得有些荒謬,可看到張達眼中的欽佩之色,不禁嘶聲道:「難道是此人?」
張達點頭。
敵將掙扎著問道:「他是誰?」
「大明長威伯,蔣慶之!」張達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看著敵將那不敢置信的目光,覺得是如此的令人歡喜。
「這不可能!」
敵將萬萬不信自己是敗在了一個少年的手中。
這時顏旭來復命。
近前行禮。
「下官奉命伏擊敵軍援兵,一戰擊潰敵軍,斬獲三百餘!」
「好!」
蔣慶之點頭。
他不在乎三百多的斬獲,更看重的是虎賁左衛經過此戰後的成長。
張達忍不住問道:「敢問長威伯,今日之戰法罷了,我冒昧了。」
這個時代的兵法基本上都是家傳,這也是將門的來由。而武學中傳授的兵法多是套路,實用性不強。
一個有兵法傳承的家族,弄不好能興盛數百年,比如說後來的遼東將門。
所以,兵法在此刻便是無價之寶,胡亂打聽,或是偷學都是犯忌諱的。
張達覺得自己冒昧了。
可蔣慶之卻說道:「以一部為誘餌,誘使敵軍來援。令人在敵軍援軍必經之道上伏擊就這麼簡單。」
可這簡單里蘊含著無數變化啊!
諸將心痒痒的看著少年,恨不能拜師。
蔣慶之抖抖菸灰,「用兵要靈活。譬如說我軍圍困敵軍,或是包圍了敵軍城池,但我卻不攻打」
咦!
眾人心中一震,接著狂喜。
知曉這位少年權貴是要教授自己兵法。
於是人人凝神傾聽。
「圍而不打,令一部於敵軍援軍的必經之道上伏擊。」
蔣慶之說道:「圍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目的是什麼?」
有機敏的將領說道:「目的是打援軍!是了,今日我軍與敵軍看似決戰,實則主戰場不在此處,而在伏擊援軍之處。」
「是個有前途的。」蔣慶之用夾著藥煙的手指指那個將領,就在將領歡喜時,說道:「我把這叫做圍點打援。」
諸將行禮,「謹受教!」
我怎麼又當先生了。
蔣慶之苦笑,「看來,我這好為人師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胡宗憲輕聲道:「伯爺一番話,便令大同諸將感激零涕,這收穫卻不小。」
蔣慶之不置可否的搖搖頭。
胡宗憲嘆道:「我知曉嚴嵩一黨在覬覦軍權,大同為九邊重鎮,最為嚴黨重視。其實在伯爺來大同之前,嚴黨已然出手多次,皆無功而返。否則也不會把仇鸞推出來。」
蔣慶之樂了,「加上上次,嚴黨對大同的謀劃,被我壞了兩次。」
「是。」
胡宗憲眸色複雜,心想自己的老闆若只是國戚也就罷了,最多是個米蟲。可他不但是國戚,這用兵的手段更是令人驚艷。
他熟讀史書,知曉這等人若是不走錯路,此後必然會青史留名,弄不好便會成為一代名臣。而自己若是能跟著他不斷建功立業
胡宗憲突然覺得身體有些發熱。
大同城的城頭,徐立扶著城牆問道:「為何沒聲了?」
張謙說道:「興許,是罷戰了?」
一個將領面色煞白,「就怕是」
敗,這個字他遲遲不敢吐出來。
徐立裝作憂心忡忡的道:「我本想出兵救援,可其一未得長威伯與總兵許可,擅自出兵乃大罪。其二,我擔心敵軍在左近窺探,若是乘虛而入,我罪莫大焉」
張謙馬上補刀:「是啊!大同若是丟失,京城將會震動。我等難逃罪責。」
眾人默然。
有人說道:「要不,放幾個人出去打探消息?」
你特麼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徐立瞥了此人一眼,心想等此事後再和你算賬。
但這個提議沒問題。
城門開一條縫即可。
徐立剛想點頭,就聽有人喊道:「發現騎兵。」
「戒備!」徐立高呼。
然後,瞪大雙眼,看著遠方出現的數十騎。
他的腦海中此刻就一個念頭:是敵軍!是敵軍!是敵軍
「是敵軍大旗!」
有人驚呼。
「弓箭手!」徐立面色潮紅,不知是惶然還是興奮,或是二者皆有之。
弓箭手上前。
「不對。」有人說道:「來人穿的是我軍甲衣!」
數十騎在弓箭射程外勒馬。
打頭的竟然是個少年。
「那人那人是長威伯身邊的少年隨從!」有人認出了孫重樓。
「這是」徐立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強笑道:「這是哪來的大旗?」
「大旗!」孫重樓伸手。
風,有些大。
吹的大旗獵獵作響,身後的軍士努力把大旗遞給孫重樓,見他單手輕鬆握住旗杆,不禁咋舌,「好大的力氣。」
孫重樓單手握著旗杆,一催戰馬。
戰馬長嘶向前。
少年忠僕舉起大旗,猛地往前擲去。
尖銳的旗杆尾部插入了地面。
孫重樓拔刀,一刀斬斷旗杆。
大旗飄落,被大風吹到了前方。
孫重樓催馬上前,勒住戰馬。
戰馬人立而起。
孫重樓拔刀喊道:
「我家少爺率軍擊敗敵軍,我大明威武!」
城頭死寂一片,看著少年僕役的戰馬重重落下,馬蹄踩踏在敵軍大旗上。
隨即,他仰頭看著城頭。
大捷了?
這不可能!
徐立的眸中皆是茫然和絕望。
他的所有謀劃,所有期冀都落空了。
身邊,死寂的眾人這才從震驚和不敢置信中清醒。
我們竟然勝了?
有人振臂高呼。
「萬勝!」
「萬勝!」
城頭,瞬間無數手臂林立。
歡呼聲如驚雷,擊破了城中軍民的惶然。
「什麼?」一個老人走出家門,側耳傾聽著歡呼聲。
家人衝出來,鄰居也出來了。
整條街上都是人。
先前的戒嚴令不攻自破,連巡街的將士都在朝著北方看去。
沒人相信一直做縮頭烏龜的大同邊軍能取勝。
所以,一瞬間,整座大同城仿佛時光凝固了。
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直至城門打開,孫重樓帶著數十騎衝進城中。
「大捷!」
少年僕役渾身浴血,搖動著長刀,興奮的臉都紅了。
身後的騎兵們高呼:「長威伯率軍擊破敵軍,大捷!」
這時,城中軍民才敢相信。
「勝了?」老人顫顫巍巍的看著兒孫。
「是,祖父,勝了!」
老人看似要倒下,兒孫們趕緊簇擁過來。
「滾!」
老人喘息著趕走兒孫。
面對北方。
顫抖著開口。
「大同邊軍王二順,為大明賀,萬勝!」
「萬勝!」
無數歡呼聲中,老人艱難跪下,衝著北方叩首。
「爹!」
「祖父!」
兒孫們不知他這是為何,紛紛過來攙扶。
「讓開。」
老人搖頭,等兒孫們避開後,他衝著北方舉起雙手。
「弟兄們,咱們期盼已久的捷報,它來了。」
老人哽咽著,「遲了數十年啊!可它還是來了。」
歡呼聲傳遍了全城。
某座豪宅中,一個老人對兒子嘆息,「把徐立那邊的邀請婉拒了,就說,為父病了。」
兒子猶豫了一下,「爹,徐立乃是嚴黨的人,嚴首輔如今如日中天,咱們若是能攀上他,兒子」
「你想一步登天,為父知曉。可伱聽聽外面的喊聲。」老人指指外面,「徐立的人說,那少年權貴只是幸臣,只需讓他無功而返,事後必有酬功。可你聽聽」
「萬勝!」
外面的歡呼聲越來越大。
老人見兒子依舊不甘心,就罵道:「大同守軍多少年來都不敢出擊,此次乃是那長威伯一力堅持。人人都說他是好大喜功,可你聽聽,這是捷報!」
老人壓著嗓門怒斥,「你只看到了富貴,卻不知富貴頂上懸著一把刀。落下來是要死人的!」
「弄不好是張總兵領軍取勝。」兒子不甘心。
「蠢貨!」老人罵道:「張達但凡有這等本事,豈會多年無寸功?那少年權貴才是此戰的主導者。我的兒,這不是好大喜功的幸臣,而是要命的殺神。這富貴咱們家不敢要!不能要!」
見兒子悻悻然,老人嘆道:「咱們要富貴,那個少年權貴怕是要咱們的命!」
大軍迴轉。
無數人在街道兩側相迎。
徐立打頭。
他心中滿是苦澀,但卻強笑著迎上去。
「恭賀伯爺!」
蔣慶之勒住盧偉送的寶馬,居高臨下看著他,「近些年,大同可有此等大捷?」
身後,有人大聲道:「此戰斬殺敵軍七百三十七人,俘兩百三十二人。」
蔣慶之再度問:「近些年,大同可有此等大捷?」
徐立只覺得心口那裡仿佛有團火焰,燒的自己口乾舌燥,心煩意亂,他抬頭,「並無。」
「那麼。」少年權貴指指他,「你可心服口服?」
徐立是嚴嵩黨羽,蔣慶之當著這些人的面,看似玩鬧的逼迫他。
實則,便是隔著數百里,給了嚴嵩一耳光。
而徐立是否低頭,是這一耳光能否扇到嚴嵩老臉上的關鍵。
徐立心中掙扎著。
剛想默然以對,可卻看到蔣慶之身後的胡宗憲在微笑,而張達更是虎視眈眈。
不回應,蔣慶之挾大捷之勢,便可以不恭之名收拾他。
在嚴嵩被抽一巴掌,和自己被收拾之間,徐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死道友
他低下頭。
「下官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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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