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孩子他媽(1 / 1)
給劉流發完信息後,我便完全躺在地上,然後聽著許願池裡流水的聲音,整個人不悲不喜,就像天上沒有風去吹動的雲層,靜的可怕。
這種靜,源於找不到肖艾後的絕望。而我也無法在內心去適應國外生活的無聊,我聽不懂別人說什麼,別人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就算羅馬有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美景,我也找不到一點閒適的情緒來欣賞。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邊結識的朋友阿爾伯特,又來到了許願池,他彎腰對睡在地上的我說道:「江,你的精神看上去很差!還沒有找到你女朋友嗎?」
我這才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在刺眼的陽光下眯著眼睛,看了看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心中又是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我覺得他們每走一步,都踩著我的絕望,然後讓我更絕望。我不知道要怎樣在這人海茫茫等到一個人。
我終於轉頭看著阿爾伯特,然後向他問道:「這許願池裡的水能淹死人嗎?」
「沒聽說有人在裡面淹死過!」
「真的?」
阿爾伯特不太理解的看著我,但還是很確定的點了點頭。
我很認真的看著他,說道:「我想搞個大新聞,我他媽不想活了,我要跳進許願池裡淹死自己。」
阿爾伯特大笑,然後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江,你很有我們西方人的幽默感你要想在許願池裡淹死自己,你首先得有郭敬明那麼高才行」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往許願池裡只有膝蓋那麼深的水看了一眼,這才對他說道:「你這個老外,嘴巴也太損了,你千萬別學中國網絡噴子的那一套,郭敬明其實沒你說的那麼矮!」
「那他有多高?」
我抬起手,半天才豎起手指比劃了一下。
阿爾伯特心服口服的沖我豎了豎大拇指,然後回了一句「真高!」
我當然沒有笑,因為我沒有黑別人的意思,甚至有些討厭這種無聊到喪心病狂的狀態。我竟然和這麼一個老外說了這麼無聊的話,而以前,我可是一直堅持著要做一個內心有深度的人。
相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阿爾伯特又和我要南京香菸抽,我從口袋拿出,他直接將一整包都給拿走了,他對我說道:「這就算是我上次送你回酒店的報酬離開你們中國好幾年了,再也沒有抽過這個香菸。」
他說著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自顧自點上後,又對我說道:「江,聊聊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情我真的很想聽呢!」
這次,我真的有點想哭了,我又看了看那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然後將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重重壓了壓,才答非所問:「想她特別想眼睛一閉,就覺得她好像來回回從我身邊走了好幾遍,可是一睜開眼,就什麼都沒有了!」
笑了笑,我又對他說道:「伯特,你能去對面那個奶茶鋪,借個紙和筆嗎?」
「你要做什麼?」
「最近老愛睡覺,就怕打個盹的時間,她就從我身邊錯過了,所以想寫點東西放在身上,這樣可能會醒目一點。」
阿爾伯特說了一聲「行咧」,便給我弄來了一支筆和一張特大號的紙,我在上面寫了特大的「找人」倆字,然後又靠著牆壁,將紙平鋪在了自己的腿上。
阿爾伯特有樣學樣,他又折回去找了一張更大的紙,在上面寫下了「要錢」倆字,然後以一樣的姿勢在我身旁坐了下來,而陽光在他身上照出了想不勞而獲的無恥,在我身上則照出了病急亂投醫的恐慌。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帶著這種絕望的心情,還能在羅馬這座城市待多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曲留給我的那部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我條件反射似的將其從口袋裡拿了出來。確實是劉流回復了我之前給他發的信息。可結果卻叫人失望,他說:「江橋,雖然我之前答應過替你注意,可是你自己也應該明白,她已經來過愛爾蘭了,再來的可能性根本就沒有。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得相信我,對你來說這麼大的事兒,如果在這裡碰見她了,不需要你問,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面對劉流的抱怨,我回復了一句「謝謝」,然後又將手機放回到了上衣口袋裡,繼續以希望渺茫的心情等待著。而這時,阿爾伯特也用上午討來的錢,去買了兩份義大利麵,她將其中的一份分給了我,就算是倆人的中餐了。
我們一邊吃,又一邊聊了起來,這次是我先開口向他問道:「伯特,你在這邊有房子嗎?」
他挺不屑的回道:「沒有,房子這種東西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就和囚籠差不多,我的心自由的多穿一件衣服,都覺得是束縛。」
「你是真牛逼!」
阿爾伯特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的稱讚,他將雙手放在自己腦後,似笑非笑了片刻,才對我說道:「我活著,最在意的事情,就是怎麼想辦法讓自己快樂一點。你們中國人最在意的房子和車子,其實就像一把剪刀的兩個邊,他減掉了你們連接快樂的那根線。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們那邊的人都喜歡愁眉苦臉麼?真正能看開的人不多可能有那麼一天,真的有了夢寐以求的房子,也未必就會很快樂吧?因為壓抑已經在你們的內心成了一種慣性,然後房子之後,你們又去追求更高的物質享受,可短暫的快感之後,還是會壓抑社會風氣就是如此。」
說著,他用自己那個裝錢的碗對著地面敲了幾下,又笑道:「做流浪漢也很好啊因為我讓很多人享受到了幫助人的樂趣,也是很功德的事嘛哈哈!」
「你真不是一個正常人你的思維太奇葩了!」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阿爾伯特說著又點上一支煙,然後眯著眼睛抽了起來。我就這麼盯著他多看了幾眼,感覺自己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想不樂觀都難。其實,他才是生活中真正的鬥士,他什麼都不怕,就怕自己過得不快樂。
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卻要的太多,可偏偏那些得來的,犧牲掉了我們太多本該快樂的情緒。
這麼一想,我便將自己攤在腿上的紙和他調換了,於是我成了一個流浪漢,而阿爾伯特則成了一個求而不得的人,可我們的情緒卻沒能交換,他依然快樂,我依然惆悵。
快要黃昏的時候,喬野和秦苗找到了許願池這邊,喬野四處看了看之後,對我說道:「這才一個白天沒見,你比昨天更灰頭土臉了這旁邊擺個破碗是幾個意思啊?」
「吃飯的傢伙,你別亂動。」我不耐煩的說著,一把打開了他想踢的腳,然後將碗很保護的放在了自己的兩腿之間。我真的覺得自己如果沒有這樣的娛樂精神,會死在這種煎熬的等待中。
喬野開玩笑似的罵了一聲「孫子樣」後,便轉移了話題對我說道:「羅馬這邊,我和秦苗也已經逛的差不多了,準備晚上動身去瑞士,你要一起去嗎,聽說那邊的小鎮風景很迷人,我們都挺迫不及待的。」
我看著街頭那些來來往往卻依然陌生的人群,搖了搖頭回道:「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死等了。」
「你確定自己一個人在這邊能搞定日常生活?」
「你們走吧,別為了我耽誤了你們的行程,人都是被環境給逼出來的,我他媽下午還用義大利語買了一包混合煙抽呢!」
喬野笑著回道:「瞅你這牛逼閃閃的樣既然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那我們就先去瑞士了,等歐洲這一圈都轉下來,我們再來羅馬找你那個時候,也差不多該回國了。」
「如果等你們把想玩的國家都玩過了,我還沒有找到肖艾,你們就別來羅馬找我了,我暫時不會回國的最後,祝你們旅途愉快趕緊走吧。」
喬野不太放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做了一個有事電話聯繫的手勢,便拉著拖了行李箱的秦苗離開了。而我直到此時才發現,和我混了快一整天的阿爾伯特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我的眼前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可也都是陌生的面孔。
想來,人生還真是一場場告別組成的,今天早上我才送走了楊曲和賈落,傍晚秦苗和喬野又走了。這麼一來,在羅馬我是徹底指不上什麼人了,可是我剛剛卻和喬野把牛逼吹的很大,其實那包混合煙是阿爾伯特買來送給我的,他說,煙是能讓我在這個階段快樂起來的東西,我不能沒有它
來國外的這幾天,天氣都不錯,可這個喬野和秦苗走了沒多久的傍晚,天空忽然變得陰暗,然後風捲起了乾燥的塵土,雨水就以混亂的姿態在路燈的光影中飄了下來我卻沒有給自己準備一把傘。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很快便讓剛剛還喧鬧的街道變得冷清了起來,而那些在街頭做買賣的商家也紛紛將門窗關了起來,雨水中,很難再看到一個凸起物,世界好像在一瞬間就變了。
今天圖省事,我只帶了吉他卻沒有帶琴盒,我怕弄濕那把視如珍寶的吉他,趕忙捲起褲腿,帶著僥倖心理向街對面那個能躲雨的屋檐下跑去。可是雨水沒完沒了的下了半個小時後,還是沒有一點停止的跡象,而我的褲腿已經全部被濺起的雨水給弄濕了,我的心情也完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無人問津的傻逼站在悲催的風裡,剩下的只是一堆用時間編織起來的回憶
是的,來的時候,有秦苗和喬野,還有一個雖然不對付,也能幫上一些忙的佘少波,可現在他們都走了,只剩下我被一場大雨困在這個冷清的街頭我甚至連買個漢堡解決一下溫飽的能力都沒有。
雨水越來越大,風也越吹越大,小屋檐已經擋不住這樣的風雨,為了不讓吉他弄濕,我背過身,將吉他護在自己的肚子與牆壁之間,可是後背卻完全被雨給打濕了,我甚至能感覺到雨水正順著我的褲腳往地上滴落著,而我已經冷的牙齒直打顫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化作一道閃電,瞬間離開這個沒有希望見到肖艾的街頭,我真太倒霉了,做什麼事情都倒霉!
不知道這麼熬過了多久,我漸漸感覺不到雨水的刺激,可雨水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可見,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麻木的時候,一陣熟悉的清香味被我的鼻子感覺到了。
我的身體猛然變得僵硬,一個回頭間,她的表情和面貌便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她扎頭髮的那個紅色皮筋就好像美過了這個世界的一切,更別提她腳上那雙白色的平板鞋了。
這他媽一定是一場夢,或者是幻覺我一閉眼,可是她身體的觸感便傳來了,那種溫熱是騙不了人的,我終於又睜開眼睛看著她,確定這不是一場夢之後,嘴唇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她眼中含淚,又將雨傘往我面前湊了湊而我的千言萬語,只是在沒有時間概念的對視中,匯成了一句「孩子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