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丟人的紙御劍,和氣的紙神(1 / 1)
幽靜的山谷。
聽不見清脆的鳥鳴,也看不到多少活動的痕跡,但象徵著茂盛的綠意幾乎侵占了一切,連山石之上都布滿了茁壯成長的青苔。
零落的陽光透過樹蔭及山澗,落到谷底時已然變得極為稀碎,卻仍舊很是溫暖。
清風吹拂,蜿蜒濃密的大樹輕輕搖曳,發出耳鬢廝磨似的唦唦作響聲。
人一旦置身其中,情緒就會變得舒緩起來。
至少剛鑽出究極之洞的李想,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是個好地方。
有種和霧島不一樣的美。
而如果他能處於足夠安全的境地,那這份美就更加令人愉快了。
怪石堆砌的山崖下,李想踩著細碎的小石子路,周圍環繞著一隻又一隻大小不等的白色奇怪紙人,卻沒有靠近也沒有攻擊。
僅僅只是遙遙相望,顯得情景十分詭異。
「它們為什麼不說話?」
他握著一枚精靈球,背後是儲存背包和保命的堅盾劍怪,半天沒能聽到聲音,忍不住側首輕輕詢問自家的十六紙姬。
『它、它們在觀察你。』
紙御劍也有點被嚇到的樣子,似乎沒料到自己的歸來會引起如此大的陣仗。
「你不跟它們交流一下?」
『在下……在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且在下其實和它們不熟……』
紙御劍的聲音漸弱。
李想難以置信地看了它一眼,後者直接扭開身子,強自鎮定。
好吧,不認識自己老鄉也是有可能的。就像他也沒辦法認出霧都大里所有的普通學生乃至部分預備役成員一眼。
而會陷入眼下的尷尬境地,大紙御劍和另外那三位的鍋肯定跑不掉的。畢竟它們自出洞後便混入了這些圍觀紙御劍當中。
轉眼便不見蹤影。
「不交流就不交流吧,我們走?」李想實在熬不住了,向紙御劍發起離開提議。
後者沉默著,數秒後再度給出一個令他也沉默起來的回應。
『我忘記怎麼走了……』
如果說不認識鄉親父老還情有可原,忘記自己家怎麼走就有點過分了吧?
你又不是索隆,學什麼路痴啊喂!
李想哀嘆著捂住額頭,紙御劍同樣羞愧地要鑽進地縫裡去,曾經在究極森林的時候,它的生活範圍其實就很小,眼前的環境可能只來過一兩次。
又是時隔四年歸來,它腦中的記憶早已零碎不堪了。
此時拼命回想,也只記起了一些沒什麼大用的東西,而紙神所在的方位……
紙御劍悄悄瞄了眼四周,更為迷茫。
一時間。
氣氛有些僵硬。
李想有意與那些圍觀的紙御劍搭話,奈何他往前一步,那些紙御劍就往後退一步,時刻保持著警戒線般的距離。這讓他忍不住用波導視覺查看它們的情緒:
好奇、愉快、茫然。
偏偏沒有敵意和攻擊欲望,而要問如何貼切地形容眼下的場景——
「大概是村頭的婦女聊天會撞見了誰家女兒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好奇之下採取的行動。」
洛托姆十分肯定地說道:「畢竟是最古老的情報組織之一,你的名字肯定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究極森林。」
李想:「……」
家庭倫理劇後是鄉村故事會嗎?這傢伙平常沒事怎麼啥都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拜託了慚愧到自閉的紙御劍。
紙御劍飄過去,隨後得知大紙御劍讓它們留在原處,而它自己則真的去比稟告紙神了。
而把他們丟在這裡,也是因為究極森林不允許人類亂跑,能在這片棲息地自由活動的唯獨紙御劍。
——真傲誒!
來者是客不招待也就算了,還把他就這麼丟在這裡。
李想只能認為大紙御劍真不懂什麼叫人情世故,不過說到底這也是人類的習慣,究極異獸不搞這些彎彎繞繞情有可原。
「算了,先休息一下吧,肚子餓得要命。」
他懶得糾結了,這些傢伙愛看就讓它們看,反正也不會掉塊肉。
與之相比,填飽腹中飢餓,保證路卡利歐它們的戰鬥力絕對更重要一些。
於是,在那些紙御劍的注視下,他開始從包里掏各種各樣的東西,從鍋碗瓢盆到食材一些簡易的食材。事實上有了防護服的病菌過濾系統,他是能食用異界食物和水的。
嗯。
僅限於理論,因為這個系統運轉的原理很奇妙,研發部那邊還沒搞懂所以只是照抄並試驗了幾次,要說它百密而無一疏想必沒人會信。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準備吃自己帶來的,反正也待不了幾天。
見東西都準備地差不多了,李想掏出口袋裡的精靈球一一打開。
紙御劍們哪裡看到過這種東西,紛紛湊上前,又在強烈的閃光中後撤,等寶可夢們落地後,則又驚訝了起來,似乎從未見過這些神奇的物種。
直到它們看見酋雷姆。
說實話,傳說寶可夢並不需要吃東西,但李想一方面希望它能出來透透氣,另一方面又覺得作為下馬威,老龍再合適不過。
『你的惡趣味也是夠重的,不過我喜歡。』
酋雷姆哪裡不知道訓練家的意圖,瞥了他一眼後,昂起腦袋用冷漠的視線掃過周遭每一隻紙御劍。
然後。
在短短一分鐘內,這些紙御劍消失得一乾二淨。
效果太過給力以至於讓李想不禁想問,你們真的是無物不斬的紙御劍麼?
居然還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在他狹隘的思想中,紙御劍應該都像大紙御劍和他家十六紙姬一樣,非得被狠狠地揍一頓發現再也翻不了身才能貼服。
未曾想這些傢伙說撤就撤,半點不帶猶豫的。
李想蹲在一塊大青石上,一邊吃著簡單的食物,一邊等待大紙御劍的歸來。
至於他家的紙御劍,已經找地方繼續自閉了,說要回來省親的是它,現在不認識人又不認識路的也是它。
臉丟大了。
情緒翻湧激烈的它開始切地上掉落的樹枝,把它們從兩段切到兩百多段。
李想在邊上看得碗差點沒拿穩。
好在,大紙御劍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吃完午飯的半小時後,這傢伙飄過來了。
『紙神同意讓你進森林了。』
它丟下一句話,轉而又看向酋雷姆,猶豫道:『這次紙姬是離家出走後歸來,紙神的情緒可能會有點激動,所以……』
「放心好了,我不是來找人打架的。」
李想拍拍防護服上的灰塵,「帶我去吧,說什麼我都受著。」
『好。』
大紙御劍也不墨跡,轉頭領路。
……
在森林中穿梭。
很難想像紙御劍能在這種地方生活,按理說,哪怕它們沒有破壞的意圖,樹林也不可能「完整」到這種地步。
砍樹伐木、斷石分金應該都十分尋常。
但此時肉眼可見之處,斬切割裂的樹葉、樹梢不少,攔腰切斷的大樹山石卻一塊都沒瞧見。
這麼守規矩?
他探尋地看向紙御劍,後者輕聲表示,森林是它們的庇護所,破壞森林的成員是會受到紙神重罰的……
很久以前的時候,這裡的人類和紙神打過仗,而當紙神贏下以後,人類就成了它們的擁簇,並恪守不破壞森林的重要規矩。
當然,紙神也沒嚴苛到全世界的樹一顆都不讓碰,但起碼紙御劍棲息的森林絕對不允許人類砍伐。
而如果有哪個國家過分砍伐樹木,紙神就會出現並給予那些人類制裁,在此期間不乏有人類反抗,最終卻無一例外紛紛投降。
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
李想心中難免升起了疑問,可惜紙御劍也不清楚,因為過去沒離開過自己的生活場所,所以對於自己的老家它所知甚少。
那時候也不會去在意這些東西,一門心思錘鍊劍技,以求不墮紙姬之名,直到待在李想身邊才算是真正開拓了自己的眼見。
『快到了。』
大紙御劍忽然開口。
李想回神,當即瞧見前方兩枚碩大岩石堆砌的「門戶」旁,站著兩名頭戴斗笠,身穿奇怪白袍的男人。他們年紀約在四五十歲左右,氣度頗為不凡。
「他們是?」
『第四紙姬和第五紙姬的神紙使,駐守在這片森林的人類之一。』
大紙御劍低聲道:『你不必擔憂他們對你不利,這片森林紙神大人說了算,他們不會貿然行動的。』
看得出來這傢伙很忌憚酋雷姆,十句話里有一半是讓李想不要太緊張過度,不要亂出手攻擊。
——看你把人家嚇成什麼樣子了。
他低頭與正巧昂頭的酋雷姆對視,而從對方那雙無瞳孔的眸子裡,不難看出一股名為「怪我嘍」的情緒。
來到門戶前。
李想站在酋雷姆背上,與那兩名中年神紙使對視,雙方久久不語。
後兩者沒辦法透過頭盔和戰術眼睛看清李想的面貌,對於氣息恐怖的酋雷姆則是完全不敢多看,只覺得對方來者不善。
奈何該問的還是要問。
其中一人開口的剎那,防護服里的翻譯器開始工作。
「異鄉人,你前來面見紙神所求為何?」那個人慢吞吞地問道,還指手畫腳起來。因為大紙御劍曾告訴過他們,眼前這人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雙方語言完全不同。
沒想到。
李想回應,「求和。」
「求和?」
兩名神紙使面面相覷,一方面驚訝於他能說自己這邊的語言,另一方面則好奇這話的含義。
求什麼和?
『兩位,還是讓我們先進去吧,紙神大人還等著見紙姬呢,莫要讓它等急了。』
大紙御劍沒給他們繼續收集情報的機會。
那兩名神紙使聞言,儘管神態上有些糾結,卻還是退了下去。
他們是其他紙姬的神紙使沒錯,奈何地位遠不如大紙御劍,自然也沒什麼話語權可言。
李想一行便繼續向前。
紙神所在之處豁然也是峽谷之間,比初登錄之地還要幽深,光線被遮蔽大半,細碎的樹葉飄揚灑落,只余幾束光線落在被秀麗小徑環繞的假山之上。
風景不錯,大小不同的紙御劍也特別多,各自蘊含著不同的思緒,在波導中亂成了一鍋粥。
但他並沒有太過關注這些紙御劍,所有的心思、視線都凝聚到了假山之上。
或者說。
是那只不過巴掌大的紙御劍。
他曾暢想過紙神的模樣,懷疑會不會和三重村守護劍靈一樣特別龐大,身形超過門板。
要麼乾脆就不是紙御劍,是一顆蒼天大樹、一種難以想像的奇怪生物,孕育出了紙御劍這一整個族群。
萬萬沒想到。
紙神會如此「普通」,頂多三十厘米的身體,怎麼想也是紙御劍的標準體型,不大不小不胖不瘦,正如同遊戲裡的立繪一般。
只不過,它身上正洋溢著一層光圈,金色的,好似太陽籠罩般的光圈,充滿了聖潔的意味。
『你,回來了。』
紙神驀然開口,儘管沒有眼睛,卻仍舊能讓人感受到一股威嚴的視線正鎖定著李想身旁的紙御劍。
『是的,是的紙神大人。』
紙御劍沒做任何動作,但它心靈上早已俯首帖耳。
李想很滿意自己不用受「倒裝句」的折磨,也很好奇接下來紙神要說什麼。
沒想到雙方在打完招呼後,就再也沒說話了。
是的。
長達五分鐘的緘默。
他十分懷疑紙神和紙御劍在私聊,而從紙御劍的情緒變化上來看,可能性很大。
有趣的是波導沒辦法看穿紙神,對方在波導下與光無異,看不出任何變化,仿佛天上那輪永恆不變的太陽。
最終也不知道紙神說了什麼,紙御劍的情緒變得無比沮喪,而後就被幾隻體型頗大的紙御劍帶走了。
李想準備攔,耳旁卻響起了紙神的聲音。
『任性需要付出代價,它只是去受罰罷了。歡迎你的到來,異鄉人,上次見到其他世界的人類,還是一千年以前。』
「您好,紙神大人。」
他見對方如此客氣,也只好對其行了一禮,「久聞盛名,能見到您的身姿實屬榮幸。」
『不必多禮。我還得感謝你照顧了那麼久紙姬,無論你這次為何而來,我們必將給予你最高的優待。』
紙神意外地很講道理。
儘管李想認為和身邊的酋雷姆是有一定關聯的,但對方能好好說話就無所謂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