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見安舊事(1 / 1)
柏靈搖了搖頭。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知道嗎?」韋十四問道,「但你看起來並不驚訝。」
「猜到了。」柏靈輕聲道,「前幾天我去沁園,在那裡看見了韓沖……那時候我就大概想到,皇上可能是要鬆開沁園的鎖鏈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聽說韓沖昨天去了趟太醫院……」韋十四輕聲道,「他又幹什麼了?」
「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
柏靈笑著道,她簡短地將昨夜的事情和十四說了一番,而後嘆了口氣,「……這個人真的太討厭了,真想趕緊跑路,眼不見心不煩。」
韋十四陷入思索,「……是個變數。」
「是啊。」柏靈輕聲道。
「棋譜上,你發現了什麼玄機麼?」
柏靈再次搖頭,她想了片刻,輕聲道,「我猜就是一本真正的棋譜,以前和他學棋的時候,我問他要過推薦清單,他當時說市面上的棋譜有些不如不讀,看了反而髒眼睛,所以拿來給我打譜的,基本都是他挑選之後,謄寫在單獨的紙張上的名局。
「我猜,這本就是他自己篩選之後,編撰的合輯。」
韋十四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聽起來……似乎挺用心的?」
「是啊,他是個好師傅。」柏靈輕聲道,「……不過,各取所需吧。衡原君這個人,不能不防。」
……
入夜,陳翊琮來到衡原君的新宅。
才到門口,就看見大門上仍舊掛著內宮那一塊破破爛爛的匾額——衡原君應該是把「沁園」的牌匾直接搬到這裡來掛上了。
陳翊琮在那塊牌子下站了一會兒,他側目望向一旁的韓沖,「你主子人呢?」
「皇上來得急,衡原君尚未來得及更衣,派我出來先迎。」
「這麼早就睡了?」
「……不是,」韓沖望著陳翊琮,低聲解釋道,「如今大部分時間,衡原君都在臥床。」
「病了?」
不等韓沖回答,陳翊琮已經踏過了新沁園的門檻,去向衡原君此刻居住的院落。
那裡並不是這間園子的主園,而是一處臨著水的庭院,規格小一些,但更雅致。
衡原君正在宮人的攙扶下,慢慢往外走。
「進屋說罷。」陳翊琮微微顰眉,他看著衡原君蒼白的臉色,覺得這個和父親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就像一張紙一樣單薄。
「朕聽韓沖說,你近來都臥床不起?」
「一向如此,」衡原君輕聲道,「皇上不必憂心……」
「朕倒不憂心這個,」陳翊琮端起茶案上的杯盞,「朕交給你的事情,不知皇叔辦得如何了?」
儘管陳翊琮的話如此無情,衡原君臉上卻沒有半點怨色,他微微垂眸,低聲道,「原是想明早進宮面呈……」
「已經有頭緒了?」
「嗯。」衡原君點了點頭,「皇上既肯放權信任至此,臣又怎會……辜負。」
衡原君取來一道捲軸,將它在陳翊琮的面前緩緩鋪開。
「三年前是朕親手拆的見安閣,核心成員我已經全部流放邊陲。」陳翊琮輕聲道,「你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把它重新組建起來。」
「當然不可能。」衡原君輕聲道,「不過,我想皇上需要的,也不是什麼見安閣……」
陳翊琮微微顰眉。
衡原君輕聲道,「皇上需要一批,肯為您赴湯蹈火的死士……」
「這個朕早就有了。」
衡原君笑了笑,「但您需要他們完全隱於外目之下,所以,這件事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必須,要您親自來。」
陳翊琮沒有反駁,他望著捲軸上的示意圖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的目光一目十行地掃過這長長的上書——這大概就是衡原君這幾日來所謂的「頭緒」,他將當年見安閣組建的方法論提綱挈領地寫作了文書。
不論這裡有沒有藏私,這封上書對陳翊琮而言,都非常珍貴。
「……你都猜到了。」陳翊琮低聲道。
衡原君笑了笑,然後有些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陳翊琮抬頭望了他一眼,「不是說你的咳嗽最近好了一些嗎?怎麼還在咳?」
「咳總是要咳的……」衡原君端起茶水,「且現在……確實已經比之前好許多了。」
「講講吧。」陳翊琮將捲軸推到了衡原君的一側,「朕聽聽看。」
這一晚,衡原君說的話大概這半個多月以來說的還要多。
一旁的蠟燭慢慢燃短了一半,衡原君隻字未提要如何建立新部的事情,他一直在講故事,講當年他的父親是如何將見安閣交到自己的手上,而自己又是通過何種手段保持著和外部的聯絡,進而讓整個見安閣在他和甄氏的手中慢慢復甦,終成一股足以撼動朝局的力量。
陳翊琮全程面無表情,時不時打斷衡原君的話,提出一些質疑。
但內里,他早已聽得心旌激盪——這個完整而艱辛的開初,正是他最想聽的部分。
若不是衡原君最後聲音已有些沙啞,精神看起來也著實疲憊了許多,陳翊琮還有許許多多的細節想要繼續征問。
直到此刻,陳翊琮才多多少少真正了解了母親要自己禁錮衡原君的原因。
這個男人,真的太危險了。
然而看看他現在憔悴的樣子——哪裡還需要用沁園來禁錮他呢?
他的智謀、心計……不都被牢牢禁錮在這個虛弱的身體中嗎?
連踏出這府邸都只能勉強為之,這樣的孱弱多病之軀,又能掀起怎樣的風浪?
「朕看你把沁園的匾額也帶過來了。」陳翊琮話鋒一轉,忽然提起了剛進門時的觀察。
「……是。」衡原君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微有氣無力。
「朕以為你會非常痛恨那個地方。」陳翊琮輕聲道,「換作是我,可能會把這塊匾額當場砸了。」
衡原君笑了笑,他眼眸中閃過些微苦澀,而後又輕輕嘆了一聲。
「我不恨……我很懷念。」
「懷念?」陳翊琮微微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他的臉色稍稍陰沉了幾分,「懷念什麼?」
陳翊琮望著衡原君的臉,倘若對方膽敢在接下來的言語中表現出對母親分毫的褻瀆——
「懷念命運的機緣巧合。」
衡原君的眼睛半睜著,臉上帶著淺淺的溫和,「年少已多病,此身豈堪老?更何況是在沁園那樣的地方……可臣還是活下來了。這就只在陛下,和太后一瞬的仁慈之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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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見安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