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大小姐,可否再收留我一次?(1 / 1)
未時,城外。
謝家人站在路邊,回望京城,神色悲傷。
流放到幾千里外的食人島,有生之年還能再看一看故鄉嗎?
鮑偉達被李雲幕盯著,火死了。
「謝氏一族聽著,我是本次押解官隊長鮑偉達,流放之地,是崖州!十里亭,親朋好友送來金銀細軟、食物、替換衣物等,你們可收下。但原則上輕裝簡行,膽敢違逆,就地格殺!」
騎馬圍繞謝家流犯轉了一圈,看誰歪倒走不動道,就馬鞭子甩過去。
李雲幕就算跟著,也來不及阻攔。
謝家的女眷哪裡走過那麼多的路?又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走了這一個多時辰,累得頭髮鬆散,額頭汗水細細密密,更多的是心死。
十里長亭,送別地。
大家都坐下休息。
謝老夫人腿腳發軟,哪裡受過這般苦,她努力擠出有些笑容。
一大家子都還看著老祖宗做主心骨呢!
老大說得對,流放就算死在路上,也比在京城苟活要體面。
在十里長亭休息,是鮑偉達和四十名解差喜歡的。
那些親朋好友贈送的錢物,遲早都要落到他們的口袋裡,因為流犯不能對外交易,只能通過他們交易。
坐下休息,老夫人、謝二夫人等,腿都開始發抖,被繩子綁的手臂,也紅腫刺痛。
謝安奉、謝安淮等人,被枷鎖夾著的脖子、肩膀、雙臂,都已經磨紅。
煙塵滾滾,五輛馬車從京城趕來,近了,長平郡主身邊的玲瓏驚叫了一聲:「是王妃和郡王妃。」
五輛馬車,都掛著靖親王府的標識。
一輛馬車下來靖親王和親王妃,他們徑直走到謝老夫人跟前,謝安奉也趕緊走過來。
一輛馬車上坐著長平郡主的父母康郡王、康郡王妃。
一輛馬車上坐著康郡王世子和世子夫人。
「親家,你們受苦了」
「親家,辛苦你們了!」
「妹妹......」
雙方抱在一起,靖親王、康郡王百感交集,靖親王妃握住老夫人的手直落淚。
康郡王妃抱著長平郡主大哭:「你祖父和你父親、兄長都盡力了,上了摺子,不中用棠棠,你一路可怎麼辦?」
康郡王一哭,長平郡主也哭,一向堅強的她,心如刀絞:「女兒倒是不怕,只是可憐了星野、星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才半歲。」
這樣小的孩子,惠帝就是要他們去死!
能不恨嗎?
事情已然如此,他們能做的事寥寥,大家抱頭哭一場,送一場,也許從此永訣。
康郡王世子妃把後面兩輛馬車送給他們,一輛給老夫人和長平郡主帶孩子坐,一輛馬車滿滿的物資,交給鮑偉達,求他在路上多多照顧謝家人。
靖親王還塞給長平郡主一沓銀票:「你們出來,官府定然沒有叫你們帶一兩銀錢,這些銀子你們帶著,別虧著老夫人、孩子、你父親和夫君。」
長平郡主沒客氣,都接著了。
康郡王也給了一沓銀票,康郡王世子也給了一沓銀票。
鮑偉達在一邊看著,臉笑得像一朵花兒,銀票越多越好,最終肯定都到他們哥幾個手裡。
靖親王對謝安奉和老夫人大聲說:「親家,你們盡可放心,本王沿途會有人跟著,每到一處,會有人接濟,你們一定不要垮,只要人不倒,一切都有變數。」
這是說給所有謝家人聽的,也是說給解差們聽的。
沿途一直有人盯著,解差只要敢對他們不利,那就等著滅族吧!
鮑偉達尬笑,臉上的肉不由自主地抖動。
靖親王府的人還沒走,謝二夫人的娘家來人了。
她娘家也是四品官家,謝家落難,他們受惠多年,自然不會小氣,也送了一輛馬車,和一馬車的物資。
謝三夫人的娘家,馬車和物資、銀票。
家族其他親戚,幾乎都是物資、銀票不要命地塞給他們。
許家也來了。
許煥章、許文容親自來的,帶著許夫人,許家的另外四個舅舅。
除了物資銀票,舅舅還給謝昭昭帶來一個包袱,裡面是兩套棉袍和棉靴,很厚實。
「這是你舅母給你縫的,不如裘衣好看,但是實惠保暖,你舅母針線縫得密實,即便在外做活,也不會輕易破掉。」
謝昭昭接了,恭恭敬敬地道了謝。
許煥章、許文容還送給謝昭昭幾本書。
《大乾律令》《經籍志》《太公六韜》。
謝昭昭欣然接下。
謝安奉心頭突突直跳,自己的大舅子,當代大儒,把這樣三本書交給昭昭,什麼意思?
許煥章卻只對自己的外甥女說道:「昭昭,人生苦短,想做的事就去做。舅舅和你表兄在你需要的時候,會助你一臂之力。」
許文容說:「我一直在私塾里教授族裡的孩童,父親說我應該遊歷一番,說不得不久後,我便和你見面了。」
謝昭昭與往常一樣,風輕雲淡,櫻唇輕啟:「謝謝舅舅,謝謝大表兄。」
許煥章很滿意,與許文容走前,也留給他們兩輛馬車。
這邊舅舅剛走,便看見一人騎著一匹馬而來。那人身穿水墨衣、頭戴一片氈巾,生得風流韻致。
不是凌汛又是誰!
「謝大人,謝大小姐。」他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我已經辭去所有職務,下人散盡,願意追隨謝家人,請問,你們能否再收留我一次?」
就如當初會試、殿試前,住在謝家的南房,與謝瑜抵足而眠,與謝昭昭議文論策。
「凌汛,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前途無量,沒必要跟著我們浪跡天涯!」謝瑜不忍。
謝昭昭神色淡然:「你回去吧,跟著我們,沒有任何前途可言,興許半路還會丟了命,不值得。」
凌汛真誠地說:「大小姐,凌汛自願追隨謝家人到天涯海角,生死甘願,請收留我。」
謝瑜和謝安奉都拒絕。
凌汛分明前途無量,上次因為聲援謝安奉被謝皇后從三品貶到七品,怎麼忍心再叫他毀掉一生前途?
凌汛求道:「凌汛自幼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這幾年,那些曾經資助我的恩人,我一一盡力報恩,如今也沒有什麼牽掛,就想追隨謝家,請大人收留。」
謝昭昭想到上一世,管瑩瑩於他有救命之恩,他傾盡全力報答,最後卻忽然上吊死了,原因到底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過此人忠心,重情重義,毋庸置疑。
「父親,阿兄,凌汛既然想好了,那就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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