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新婚之禮(下)(1 / 1)
這時,女方家已準備了好酒好菜以及諸多紅包招待迎親隊,李延慶則被請去內堂大禮拜見岳父、岳母,由於曹選不在,改為拜見岳祖父曹評,這個步驟也極為重要,必須要磕頭,對方接受新郎大禮,這才表示認了這個女婿。
「賢婿明天就要出發去鄂州嗎?」曹評笑問道。
李延慶點了點頭,「按照吏部的通知,其實今天就必須離京,因為今天成婚,情有可原,如果明天再不走,就要被御史彈劾了,所以小婿打算明天下午離去,明天上午趕來回一下門,然後直接出發。」
旁邊王氏問道:「姑爺準備怎麼去鄂州?我是說坐什麼去?」
李延慶連忙躬身道:「回稟岳母大人,我準備坐船去鄂州,已經訂好了兩艘千石大船。」
「坐船還可以,不是太累,路上就要麻煩姑爺多多照顧蘊娘了。」
「那是應該的,請岳母放心。」
「好了,有什麼話明天上午再說吧!吉時要到了嗎?」
曹評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了鼓樂聲,這是在催妝了,曹評笑道:「既然差不多了,就讓新娘出來吧!」
克擇官在堂外大喊:「吉時已到,請新娘上轎!」
在鼓樂聲中,兩名送親喜娘攙扶著新娘步步生蓮走來,後面跟著曹蘊的貼身小丫鬟雅兒,還有大群曹家的嬸娘、女兒都簇擁在左右,府門外鞭炮聲再次響起,空地上擺放著上百口大箱子,裡面都是銀錠、首飾、綾羅綢緞以及各種昂貴的衣服,光白銀就有三萬兩,這便是曹蘊的嫁妝,另外的她的藏書已經裝箱,以後再送去男方家。
陪嫁丫鬟和曹蘊進了大轎,送親喜娘則坐進牛車,司儀高喝道:「時辰到,送新人。」
不料隨從們卻不肯走,湯正宗念念有詞,「高樓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這是問女方家要錢,進門是男方掏錢,但出門卻是要女方破費了,幾名曹家子弟連忙上前,將準備好的小銀錠塞給了隨從和吹鼓手,湯正宗這才大喊:「起程!」
這叫起檐子,也是必須要走的規矩,隨著隊伍出門,曹家的女人們端著銅盆向外潑水,表示曹蘊已經出嫁,也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隊伍並不是直接去礬樓,要先去男方府上,要先進李家的門,才能去礬樓舉行婚禮。
去男方家雖然只有一個儀式,卻非常重要,在鼓樂聲中,轎子在男方府門前落地,四周聚滿了男方家的親朋好友,接親喜娘在轎子前鋪上青布,前面一個女子捧著鏡子倒行,青布只有兩塊,要不停地交換,讓新娘踩著青布入府,表示傳宗接待,延綿煙火,另外還要灑谷豆,壓住青羊、烏鴉、青牛三煞。
男方家儀式由媒人主持,也就是种師道,他手中拿著一碗飯,見新娘下轎,种師道端著飯喊道:「本宅親人來接寶,添妝含飯古來留,小娘子,開口接飯!」
這就是進男方家最關鍵的一個儀式,新娘必須吃一口飯,吃過夫家飯方為夫家人。
貼身丫鬟接過飯勺,小心翼翼地伺候新娘把這口飯吃了,四周頓時響起熱烈的鼓掌聲,接下來,新娘跨過一隻馬鞍進入府內,然後在府內坐轎前往礬樓舉行婚禮。
後面新娘就沒有什麼事了,進礬樓後休息等候拜堂。
此時礬樓已是賓客臨門,熱鬧異常,宴會已經開始,礬樓內到處鶯歌燕舞,賓客們喝酒聊天,一道道精美的大菜被礬樓內的美貌侍女端了上來,看得客人們眼花繚亂,很多客人還是第一次來礬樓。
婚禮是中庭的歌舞台上,正面擺放了一排桌子,正中間是男方先祖的靈位牌,上面有四時供品,正上方則掛著一個巨大的囍字,兩邊各擺了幾張椅子,主要是給證婚人和男方父母等直系長輩就坐。
而在西面搭建了一座青廬,青廬是成婚時必須要有的布置,喝交卺酒,結合髻都要在青廬中進行,青廬里只有一張具有象徵意義的床,鋪陳著簇新的緞被,此時,新娘就坐在青廬內。
李大器和种師道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种師道不僅是媒人,同時也是證婚人,因為這是男方家舉行婚禮,一般女方父母就不能坐上來了,只能坐在下面觀禮,不管是小戶人家還是官宦權貴人家都一樣。
婚禮已經開始了,婚禮上有兩個重頭戲,一個叫『上高坐』,一個就是拜堂,所謂上高坐,就是在大堂中間放著一隻馬鞍,也就是新娘進男方家跨過的那隻馬鞍,新郎騎在馬鞍上,由女方家把他請下來,這也婚禮中最隆重的儀式之一。
司儀由礬樓的專業司儀擔任,司儀大喊:「上高坐,請新郎上馬!」
歌舞停止,兩邊數百名賓客紛紛向大堂上望來,只見新郎李延慶被請上高台,由禮官湯正宗引著他騎上了馬鞍,四周頓時傳來一片歡笑。
第一個上來敬酒的是曹蘊的姐妹曹雲,之所以沒有讓曹嬌嬌上,是因為她太小,她請不下新郎會哭起來。
曹雲把酒杯遞給李延慶笑道:「請官人喝酒!」
李延慶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曹雲又笑道:「請官人下馬!」
李延慶擺了擺手,「我剛上馬鞍,怎能下馬,你且去!」
曹雲再請,李延慶就是不肯,曹雲這才笑著跑了回來。
司儀大喊:「新人不肯下馬,二請!」
第二個上來的是曹蘊的小姑,叫做曹美芳,嫁給天波府楊家,她將酒杯遞給李延慶,「請官人飲酒!」
李延慶雙手接過,舉杯一飲而盡,曹美芳又笑道:「請官人下馬!」
李延慶搖搖頭,「酒未盡興,怎能下馬!」
曹美芳再請,李延慶還是不肯下,司儀再次大喊:「新人仍舊不肯下馬,三請!」
第三個就是重要人物了,是新娘的母親王氏親自上場,雖然王氏之前不喜歡這門婚事,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必須展開笑顏。
王氏端酒給李延慶笑道:「姑爺請飲酒!」
「多謝岳母大人!」
李延慶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王氏又請道:「新娘已等候多時,請姑爺下馬入廬。」
李延慶也笑道:「岳母相請,小婿怎敢不從!」
他終於下了馬鞍,跟隨禮官向青廬走去,四周頓時歡聲如雷,這時,禮官將掛在青廬上的一匹紅緞子取下,扔給了賓客,賓客紛紛爭先,將緞子扯成碎片,各藏一塊,這是好一個彩頭,叫做『利市繳門紅』。
李延慶和曹蘊並肩坐在床上,李延慶低聲笑道:「娘子今天受累了。」
曹蘊含羞小聲說:「我還好,官人才辛苦。」
「新郎、新娘不准說話!」
床下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李延慶頓時嚇了一跳,只見曹嬌嬌從床下鑽了出來,李延慶頓時笑道:「嬌嬌怎麼躲在這裡?」
曹嬌嬌笑嘻嘻道:「鬧洞房呀!」
曹蘊忍不住道:「嬌嬌別調皮,快出去,你不能呆在這裡的。」
「人家悶得慌,想找你們說說話嘛!」
「今天不行....哎!你還小,以後阿姊告訴你,快出去。」
李延慶也笑道:「以後嬌嬌可以搬來和阿姊住,但今天不行,先出去吧!」
曹嬌嬌頓時笑逐顏開,「姊夫答應囉!反悔可是小狗。」
李延慶伸出一個小指頭,「給你拉個勾!」
曹嬌嬌心中歡喜,連忙和姊夫拉了勾,這才笑嘻嘻從後面溜出去了。
「官人可別慣著她,小心把她寵壞了。」
「沒事,嬌嬌聰明著呢!不會寵壞她。」
「官人,明天我們要出遠門嗎?」
「是啊!明天我們就去鄂州,娘子,很抱歉了。」
「我當然沒有關係,對了,思思姐在哪裡?」
「她在赤倉鎮,和青兒一起,明天我們走蔡河南下,在赤倉鎮接她們上船。」
這時,司儀在外面喊道:「吉時已到,請新人拜堂!」
進來兩名喜娘,將一個大紅緞子紮成的同結交給二人,兩人面對面各持一端錦帶,李延慶倒行,慢慢走出青廬。
禮官高聲念詩祝賀,「團圓今夕色珍暉,結了同心翠帶垂,此後莫交塵點染,他年長照歲寒姿。」
一對新人並立站在堂前,司儀喊道:「下面請掀霞帔!」
李真的妻子莫氏笑著走上前,她手中拿著一桿秤,一下子便將新娘的蓋在頭上霞帔掀開了,露出了新娘子嬌羞美艷的容顏。
宋朝的蓋頭可不是在洞房等新郎來掀,必須在拜堂前由男方家一個名兒女雙全的婦人來掀,而且必須用秤或者機杼來掀開。
四周再次響起了一片驚嘆聲和鼓掌聲,大多為新娘子的美貌驚嘆,本來曹蘊長得就美貌端莊,現在經過精心化妝,更是美若天仙,令賓客們驚嘆萬分。
「一拜先祖!」
宋人成親也是三拜,不是拜天地,而是一拜祖先,二拜公婆,三才是夫妻對拜,因為去宗廟拜祖先不方便,所以一般是將祖先靈牌請入大堂,事後再將先祖恭送走。
兩人跪下,在靈牌前磕了三個頭,司儀又喊:「二拜公婆!」
兩人走到李大器面前跪下,李大器懷中抱著妻子的靈牌,他激動得熱淚盈眶,默默念道:「雲娘,你看見了嗎?咱們孩兒今天娶妻了,你也成婆婆了。」
兩人又拜三下,李大器連忙道:「好孩子,起來吧!」
司儀又喊:「入青廬,夫妻對拜!」
這次是新娘手執同心結倒行,牽著新郎進入青廬,青廬內由媒人主持,新郎新娘再次向對方跪拜。
這時,男方和女方家人上場,開始圍著青廬撒帳,也就是將銅錢、雜果、糖、花瓣撒向大帳,表達對新人的祝福,大帳內,新郎和新娘各剪下一絡頭髮結在一起,放在一隻玉盒裡,這叫『合髻』,結髮夫妻便來源於此。
另外還有喝交卺酒,也就是今天的交杯酒,表示夫妻同甘共苦,种師道將兩半玉葫蘆倒滿酒,對新人笑道:「喝了此杯酒,希望你們今後互相扶持,榮辱與共,同甘共苦。」
李延慶和曹蘊拾起玉葫蘆瓢,兩人凝視著對方一眼,一起慢慢將酒喝了。
這時,司儀高聲道:「婚禮已畢,送新人回洞房!」
洞房當然不會設在礬樓,礬樓只是飲宴歡娛之地,最多舉行婚禮,一般不會作為新婚夫妻的洞房,洞房當然是在冰櫃街李大器的府中。
賓客們繼續喝酒慶祝,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已經悄然駛出了礬樓,在張豹、張鷹以及楊光三人的護衛下向冰櫃街駛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馬車內,李延慶攬住了曹蘊的纖腰,低頭吻了吻她的俏臉,曹蘊害羞地低下頭,李延慶卻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向她朱唇吻去,曹蘊的心懷終於敞開了,她向夫君婉轉相迎,車廂里,一對新人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