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東方合雲(1 / 1)
『此處定然是青池紫府與龍屬商議過,許下了什麼允諾,是築基在此尋覓,犯了忌諱。』
李曦治很快有了推測,此時根本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李曦治默默點頭,輕聲道:
「宗內總有利益相爭,難免如此,師尊生死攸關,晚輩不能坐視不管。」
這紫府修士負手而立,兩眼像是在笑,手中拎著那兩顆腦袋,開口道:
「好呀!好膽!好膽!」
李曦治低眉斂色,見這紫府冷聲道:
「可曉得我名號?」
李曦治明白這是最後一關,心中早有推斷:
『隆準狹眼,鬚髮披撫,身披金鱗,聲出如嘯,必定是龍!神通湛藍,是合水之貌,與青池中幾幅龍相併不相符…應是新成就的大妖,從那東方游隕落中得利』
他微微躬身,答道:
「晚輩見過穆海大妖。」
這紫府修士突然大笑起來,露出森森潔白的利齒,又細又長,在水中顯得格外晶瑩,他笑道:
「你卻誤入此地,不可不罰,且逃命去罷!」
「多謝前輩!」
李曦治拱手拜退,駕著霞光迅速向南飛去,這妖龍等了片刻,鼓動唇舌,唇齒間碰出一股寒氣來。
這寒氣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轉,化作一片湛藍的水珠,沉沉浮浮,不斷跳動。
他拿起那兩腦袋來,輕輕一彈,水珠落入屍首口中,血肉頓時沸騰,如同黃泥般拉長變化,很快化作一少年模樣,穆海笑了兩聲,潔白的利齒閃著光,輕輕鬆手:
「合雲,只一個時辰時間。」
他話音落畢,這少年頓時活了過來,兩眼靈動,優雅自然,整理了衣著,輕輕躬身,如閃電般消失在南方。
穆海負手而立,身側的太虛破開,化為一道身影,問道:
「東方長穆,出了何事?」
穆海碧色眼睛眨了眨,輕聲道:
「青池要借刀殺人,故意送了個築基過來,我卻覺得是個有背景的,父親說隋觀望之不似人貌,小心些為好。」
這身影只好點頭,慢慢變化,顯出身形,竟然是一狹目女子,頗具威嚴,衣裙飄飄,輕聲道:
「父親和晞陽龍君即刻便至,做好準備罷。」
穆海點點頭,笑道:
「兩位龍君一齊出手,應能拿下雷雲寺,補齊【青玄讖書】所說的驅雷策電。」
這龍女微微搖頭,似乎滿懷憂鬱,只道:
「不過趁著上元突破,人族內鬥,拿下這秘境再說了,那什麼青玄子不知是多少萬年的人物了,當時有用,如今未必。」
穆海卻笑盈盈,摸了摸唇上的赤須,答道:
「祂是仙人,不會錯的。」
李曦治駕著霞光疾馳而去,在海面上划過一道深深的霞彩,手中扣著符籙,背後一片冷汗。
『懲罰。』
他未來得及仔細想好前因後果,只覺得身後寒意襲來,定睛往水中一看,便見水面上浮起一粒粒細碎的冰片。
李曦治若有所察,面前的海水升騰,化作一道人影,面容年輕,頭髮整齊地束起,細眉大眼,優雅自然,理了理袖口,笑道:
「在下東方合雲,見過道友。」
李曦治只聽東方一姓,明白是那龍屬紫府的手段,回了一禮,這溫和少年輕聲道:
「奉主上仙命,前來誅殺道友,多有冒犯…」
李曦治的手早已經按在劍上,聽得這話,青鋒從劍鞘之中跳出,亮出一片白光,先使出了月闕劍弧。
論劍道天賦,李曦治並不比李曦峻差,年歲還比李曦峻長些,只是他所修行的法術眾多,分散了精力,眼前的劍弧便不如族弟了。
這東方合雲猶自在整理袖口,騰出手來,一指捏住劍光,瞬息揉了個粉碎,再舉目來望,跨步向前。
僅此一招,李曦治已經辨認出許多東西:
『不可力敵!』
他手中扣著的符籙飛躍而出,在空中化作數道金光,足足三道築基符籙,齊齊放出光彩,流淌般墜落下來,相互交織,如同屏障。
青穗峰別的不說,符籙是最多的,師祖司元白本是青池宗數一數二的制符大師,遁去西方前留下眾多符籙,袁湍離去前留了一批,大多帶在李曦治手中。
當下打出三道符籙,身形如彩霧般飄散開來,在空中留下三道絢麗的彩光,已經出現在十餘丈之外,甩開一袖霞光,在空中緩緩而散,如煙如絮,在空中盪出一個小圈。
李曦治本就是李家當代天賦心志一等一的角色,又在青穗峰上修行多年,日日考究,從不懈怠,這一手彩霞遁步【雲中金落】,足見功力。
彩霞遁步【雲中金落】可不比【越河湍流步】,一息之間拉開十餘丈,已經可以左右一場戰鬥的結局。
東方合雲卻在風中飄然,手指一勾一併,那三道符籙結成的金陣橫移一尺,他則輕飄飄邁步,悠然跨步而出。
他向前而去,留下那金陣在原地閃閃發光,李曦治已經一去數里,消失在遠方,東方合雲化作一縷煙雨,追隨而去。
李曦治這頭駕著霞光,依稀能感應到那三枚金符的變動,心中微震,快速推斷起來。
『此人並未用上方才出現在面前的術法,應是有所限制。』
『此人若是紫府,我早應殞命,只是築基不似築基,紫府不似紫府,倒像是…倒像是…那穆海的神通加持!』
他瞳孔之中倒映著遠方的海天一色,回憶著東方合雲現身的一幕,心中暗道:
『這人應不是龍屬,也應非人…但是像天地風雨一類的靈妖…好稀奇!』
要能體會到這東方合雲的不對,還要多虧了元烏峰的【錦烏鼷】余肅。
自從明白自家遲早要與元烏峰對上,李曦治便早有注意,他隨父親學了謀定而後動的心思,將元烏峰眾人從法器、功法到心志,喜好都摸了個透。
正好這【錦烏鼷】余肅有一金籠,喚作【長風籠】,是余家的傳世之寶,其中關著五道風邪,能聽人命令,都是練氣巔峰,還能合為築基妖風,尤為神奇。
這法器是築基中的仙品,李曦治特地研究過,如今看著東方合雲便覺熟悉。
『風從虎,雲從龍。』
再結合這妖名字,明白過來,十有八九是一道靈雲了。
『如同法師依附摩訶,故而勝過築基一籌,他附庸穆海大妖,故而有神通之力加持…能移靈機,動符籙,聚散隨心。』
得了推論,李曦治當機立斷,心中冷靜,暗道:
『豈能在空中與雲霧糾纏?應落到水中!好作打算!』
身後的東方合雲微微眯眼,看著李曦治落入水中,輕輕點頭:
『尋常人只以為我是龍屬,不敢入水相鬥,不曾想著這煉霞彩的還有急智。』
他似乎在顧及身上衣袍,皺了皺眉,放出法力來隔開海水,這才落入水中,帶出一串水泡,迅速落下。
果然,李曦治一到水中,東方合雲的速度稍稍慢了一分,卻不甚明顯,李曦治一頭往水中鑽去,眼前的光線迅速黯淡下來。
東方合雲跟在後頭,從袖中取出一枚藍盈盈的珠子來,將之放在兩掌之中,輕輕一呼。
「噗!」
前方的李曦治身上羽衣光彩升騰,冒出幾點灰光,面色一白,頓時噴出血來,手中的法訣掐了多時,兩指相併,輕聲道:
「著。」
他的身形頓時幻化為數道,也未分散來,而是相互重合,重重疊疊。
「幻影之術?如何能騙過我?」
東方合雲微微皺眉,手中再度浮現出一枚玉珠,屈指一彈。
李曦治卻猛然回身,手中法訣浮現,中指、無名指彎曲入掌心,其餘各矗一方形成一鼎狀,重重疊疊的虛影籠罩,化為一尊影影約約的大鼎。
那玉珠落入其中,轟然之聲大作,李曦治身上的虛影齊齊破滅,氣息一窒,反手打出,向著東方合雲面上擲去。
這【虹影分身】本是用來迷惑敵人,李曦治卻明白東方合雲本是變化之道的行家,絕對騙不過東方合雲的眼睛,自己則一股霞光駕出。
可法無定勢,這分身雖然不能迷惑東方合雲,卻能充當這心鼎化解之術的載體,化解部分反噬,用來抵禦東方合雲的法術。
東方合雲溫和禮貌笑著,看著他將法術反推回來,身影模糊,化作滿天雲氣消失不見。
李曦治這頭才飛出去數里,身側突然浮現出一寸寸冰霜來,他觀察仔細,立刻明白止步,眼前白氣匯聚,東方合雲的面孔復又出現在眼前。
『半個時辰不到…』
李曦治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袖口之中跳出一枚圓滾滾的盾來,急速迎面而上,朝著東方合雲打去。
李曦治劍道與法術齊頭並進,修為都算上乘,唯獨缺了法器,他在峰內修行,除了那一味【朝霞彩氣】,從來沒有向家中要過什麼財物。
青穗峰本就窮苦,當下從袖口抖落而出的法器竟然只是區區的練氣中品,看得東方合雲挑眉,笑道:
「我還以為是紫府仙裔!」
顯然,東方合雲從這一處終於看出了李曦治根腳,他話是如此說,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抽出掌來,海水瞬間化作鋼壁,涌動不息,將李曦治手中的法術打得凌亂。
而他化掌為刀,光潔如玉,破空而來,李曦治只來得及運出半道【雲中金落】,身形平移,躲出幾尺。
「鏘!」
李曦治身上的羽衣發出一聲刺耳至極的哀鳴,深紅色的血光瞬間在深海之中爆開,左臂頓時齊根而落,炸出一片彩霞。
楊宵兒給出的這件羽衣不是凡物,上頭金光閃閃,諸多紋路即刻響應起來,炸開數道金燦燦的光芒,鋪頭蓋臉向著東方合雲打去。
東方合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回過手來,遮住自己的雙眼,躲避這光彩照射,手掌上浮現出細細密密的小洞。
他回過神來,眼前只留下一片彩光遊動的海水,還有正在不斷升騰為彩霞的血液,李曦治已經遠去,那隻手臂也消失不見。
李曦治拖出的那道彩光帶著點點紅色,顯然已經是用出了秘法,東方合雲面上浮現出疑雲,喃喃道:
「到底是哪家人物…」
東方合雲當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倘若真是紫府仙裔,無論是法寶也好,符籙也好,還是什麼後手,在他手中應當能撐過一個時辰。
可眼前這人卻頗為怪異,明明是頂級的心智與手段,卻用著次一籌的法術,明明身上的羽衣怪異,手上的法器卻如同垃圾,讓東方合雲微微愣住。
他停頓著思考了一瞬,很快浮現出笑容,整理好衣袖,立刻飛起,化為一道白光疾馳追去。
前方李曦治面色蒼白,傷口中溢出的血液正在不斷化為彩霞,添置到身後的遁術之中。
他在法術上的造詣不是尋常修士能比的,這血遁之術並非真正耗起了他的精血,而是利用這傷口新創,血氣流淌來運用法術。
等到泄露的精氣慢慢收斂,他才將抱在懷裡的手臂拿起,重新裝在另一旁的傷口上。
『若真的到了危急之際,只能將這隻手臂化作法術了。』
此處的海水已經漸漸化為碧紅之色,李曦治算了算路程,距離宗泉島已經不遠,東方合雲不知為何在水中愣了數息,給了他提升速度的機會,已經遙遙可以望見宗泉島上的陣法。
『不對…不對…』
他面色越加蒼白,心念飛轉,念頭在心口跳了數下,方向卻越來越偏離,離宗泉島越來越遠了。
雖然處在危機之中,李曦治的腦海一直很清醒,反覆咀嚼著紫府妖龍的話語:
『懲戒…懲戒…紫府修士金口玉言,若是我躲入他人陣法之中,這懲戒豈不是形同兒戲?』
他盡力揣摩著妖龍穆海的想法,心中閃電般作了推斷:
『穆海絕對厭惡青池將他拿刀使的行徑!我卻誤入了龍屬領地,形如挑釁,又不能輕易放過…』
『東方合雲實力遠勝於我,一經追逐,我必死無疑…他如若不是想殺我…要麼有時間所限…要麼我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好彌補他的威嚴!』
『再怎麼樣,絕不能躲入自家陣法!』
他咬著牙,遁光漸漸偏移了南方,暗忖道:
『若是壞了穆海臉面,東方合雲應會大開殺戒,絕不能連累姑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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