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全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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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遠的東西。
開車回去的路上,等紅燈時卓夢大致看了看,實話實說有種被齁住嗓子的感覺。花里胡哨的頁面本就臃腫,倪航的「空間」里還設置了落葉特效,就是會有楓葉一直往下掉。
真是有朝氣啊。
發的內容也基本都是各種活動的照片。他愛打籃球,還是志願者協會的會員,然後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艾灸課、烘焙課、茶藝課
等等,家政學還真的會學這些東西啊?
卓夢有點想笑,像是喝慣了咖啡、濃茶和烈酒的人,突然被塞了塊兒糖到嘴裡。
一開始有點不適,但是當甜味在嘴裡化開,又忽然疑惑自己是為啥對這個味道感到抗拒來著?
正想著,卓氏內部的辦公軟體「卓木鳥」彈出了消息,卓夢很快切過去。
是大姐:【你人呢?】
哦,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這清爽到沒有一點雜色的界面,這沒有任何廢話全是正事兒的商務感,這「又想好又想巧又想老牛不吃草」的強硬態度,這充斥著推拉、扯皮、利益交換的金錢味道。
卓夢那剛被齁過的心瞬間就開闊了——苦味嘗慣了,她甚至能從苦裡品出香來,一天沒被抽兩鞭子渾身難受。
剛想回復,後面車「嘀嘀」兩聲,是在罵她燈變綠了還愣著不走。
於是卓夢暫且把手機丟一邊先開車,果然沒過幾秒,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用車載中控屏接起:「大姐。」
卓億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永遠一副著急樣:「卓夢你在哪呢?」
顯得卓夢非常懶散:「回家的路上。」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四點四十。」
「鑰碼發你了。五點我要準時在線上會議室看到你。」
「我去倪氏酒廠實地考察了一下。」
對面明顯頓了頓,調整了情緒:「講。」
「大門鎖得挺嚴實,那些討債的進不去。我從門縫看了,裡面設備還是挺齊全的。只要錢和原料到位,生產線很快就能跑起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收購?」
「當然,是干票大事的好機會。」
「不像你啊。」卓億的聲音有些遲疑,「你想過萬一失敗會怎樣嗎?」
「會怎樣?你以為這廠子收回來爸會交給誰?你我嗎?還是老二老四?」卓夢聳聳肩,「卓氏首次開創自己的品牌,爸肯定是要自己經營的。賺了等他百年之後咱四個分,虧了也是虧他賬上的,又動不到咱們公司一根汗毛。他這把年紀了就剩這麼點心愿,就當給他買了個大玩具讓他玩唄,反正他不折騰生意就會來折騰咱們四個,我看他還是忙點好。」
這種話卓夢肯定不能在老二老四面前說,但在大姐面前可以肆無忌憚,畢竟大姐對爸的恨意比起卓夢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卓億還是有顧慮:「那要是這樣,爸還找我們商量什麼呢?他自己拍板收了不就行了?他想做的買賣什麼時候問過我們的意思?」
「嗐,人老了開始怕子女不是很正常嗎,尤其是他這種年輕時不干人事兒的。」卓夢轉著方向盤,「而且這廠子收下來,資金是一方面,經營又是一方面,原料、配方、工藝、銷售,哪個不要人力啊?再忠心的下屬都不如子女用得放心,想讓咱們幾個出錢出力,他是得跟咱們商量商量。」
卓夢頓了頓,笑一聲:「不過我們提出不同意見,他也不可能聽就是了。咱家不一直就是這樣的『民主』嗎?」
卓億那邊靜了半晌,到底還是開口:「但是卓夢你知道嗎,我怕的是,他老糊塗了。」
卓億說:「他也六十來歲了,現在開這麼大的一個口子,萬一把家業全填進去了怎麼辦?」
「大姐,我還是那句話,你守好自己的公司。」卓夢說,「就算是衰到底,他把自己的財產全填進去了,他也動不了你的東西,你在洋酒這塊永遠是巨頭。真到了必須得要我們掏錢救他的時候,也不是你我先上,而是老二老四那邊先來,什麼時候他們那邊掏空了,才能輪到我們。」
「那萬一真輪到我們了呢?」
「怎麼,你很不希望他坐牢嗎?」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卓億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個人真是蔫壞蔫壞的。」
卓夢吹了個口哨:「大姐喝杯涼茶等等,馬上到家我給你分析分析廠子盤活的概率有多少,只要咱爸別老糊塗,勝算還是很大的。」
「但是卓夢。」
「嗯?」
「昨天卓萬去你家了吧?」
「是啊。給我過生日嘛。」卓夢應得坦蕩蕩,「但是我可沒有把你那些資料給她看啊,我可是忠心耿耿的。」
「那她沒主動跟你聊倪氏的事兒?」
「聊了啊。」
「她怎麼想?」
卓夢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當然支持收購啊。」
*
四個孩子四個媽的結果就是,兩兩之間沒有哪對兒是完全一條心的,也沒人是真心為這個家好的。
卓夢跟大姐掰扯了一晚上,總算是讓大姐相信了這是個利大於弊的買賣,即便有風險,那也不是她倆來擔。
到關電腦時,腦仁子都是疼的。
萬事俱備,接下來就是明晚家宴時的臨場發揮了。
一般來說,在家庭聚餐前的3-5天卓夢會把自己縮進殼裡誰也不見,到最後一天則會進入報復性享樂階段,怎麼爽怎麼來。
一大清早,她在微信列表刷了一圈,選中一個洗浴會所,發消息過去:【派人來接我。】
對面幾乎秒回:【來了姐!】
然後在卓夢洗漱穿戴完畢的時候,門鈴就已經響了。
門一開,是兩個黑西裝戴墨鏡的高個子:「夢姐,領班讓我們來」
卓夢看也沒看一眼,徑直走出門去:「出發。」
*
卓夢向來很受會所歡迎。
這類會所的客人普遍年齡偏大,奶奶輩的「姐姐」是最常見的。年輕些的「姐姐」也有,但其中大多已有家室,一個搞不好容易挨打。至於那些更年輕的、還沒結婚的小姑娘,大多還沒有掌控經濟大權的能力,就只能偶爾來玩個熱鬧,很難發展成常客。而剩下的人里,還有一部分是那種有點變態的,手段殘忍的。
卓夢恰好不在這四個範圍內。
她三十出頭,出手闊綽,還沒有成家,而且不怎麼真搞——主要還是嫌髒,怕得病。
再加上卓家三姐妹是個頂個的漂亮——這個「個頂個」完全是字面意思,老二比老大漂亮,老三比老二漂亮。
所以就屬於,神仙客人。
下了車,卓夢走進會所大堂,領班立刻拿著手牌迎上前去:「夢姐你可來了!你不發話最好的那幾個我都不敢給安排人——姐今天想做什麼項目呢?」
卓夢手牌都沒接,墨鏡一摘,打個響指:「全套。all。」
*
作為vvvip,有個包間純粹是卓夢專用的,即便她不來、即便包間滿了,也不能安排其他客人。
所以裡面的浴池、浴巾、床單被套完全是卓夢一人獨享,而且會定期清理或換新。
浴池水溫40c恆溫,奶香濃郁,還撒著卓夢喜歡的香檳色花瓣。卓夢本人倚在池中,修長的兩腿擔在邊邊上,穿白襯衫的小伙子正紅著臉給她擦浴鹽。
她撐著腦袋歪頭:「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啊。」
小伙聲若蚊蚋:「姐,我是新來的。」
「這麼害羞啊,是自願幹這行的嗎?」
「自願不自願的還不都是為了生計嘛。」
「唔」剛還遊刃有餘的卓夢突然覺得哪兒不太對,嘴巴頓了頓。
身後另一小伙適時地給她餵了個剝好的葡萄。
她就嚼著葡萄接著思考:「為了生計?你欠錢了嗎?」
小伙點點頭,手上還給卓夢的腿做著按摩:「我爸好賭,家裡錢全輸光了,每回輸了錢回來還愛打人。我媽被打走了之後,他就開始打我,那些債主也追著我要債」
卓夢把葡萄咽下:「那你有想過去裝空調賺錢嗎?」
*
小伙愣住。
他覺得卓夢是在調戲他,可能應該嬉笑著把問題繞過去,但看卓夢那雙求索的眼睛,他又覺得她可能真的在問。
正僵在那裡,恰好又是一人走了進來。
是個長發男,在後頸處綁著個低低的小辮子,穿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是那種類似空少的白色制服。
他不像其他人那麼拘謹,進來就很專業地整理著自己的工具箱,還遊刃有餘地調笑:「夢姐,你就別逗他了,他不經逗的。」
「我沒逗他啊小顧,我認真在問。」卓夢說著把腿放回了水裡,把腿上的浴鹽泡掉,因為知道快要進入下一流程了。
而小顧那邊確認了工具齊全,便走過來幫卓夢裹干發巾,腦袋瓜靈得一如既往:「哦?夢姐最近看上裝空調的了?怪不得這麼久沒來了。」
卓夢身上一僵。
小顧則細心地把干發巾的角角塞塞好,順便問她:「是不是,還欠了債?」
沒等卓夢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從別人手上接過了果盤,口中吩咐:「都出去吧,這裡有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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