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不慈(1 / 1)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瑤心中一動,卻不敢輕信如珍的話。
「瑤妹妹也別裝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那位母親大人一直想把你嫡母的嫁妝弄到手,你們明爭暗鬥的幾個回合了,別人也不是傻子呀!」
如珍輕聲一笑,比起她平時的端莊沉穩,更見幾分慧黠精明。
「你這樣毀謗自己的母親,可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言行。」
如瑤冷然說道。
「呵,這裡沒有外人,我才跟你說幾句掏心窩的話,你若是要假裝正經,那我也不說了,由著你吃虧倒霉吧。」
如珍轉身要走,如瑤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把話說清楚再走。」
如珍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從她手裡抽出袖角,悠悠道:「聽說,前頭的大伯母在郊外有個莊子,裡面堆了好些值錢的嫁妝?」
如瑤心中一緊,冷聲道:「要說就說,不必賣關子。」
「瑤妹妹,你應該知道,我們二房這邊基本沒有襲爵的機會,家裡一百多口人,吃穿嚼用的花費不少,太太精明能幹,全靠她用嫁妝銀子支撐下來了,不僅沒有虧空,反而賺了不少。」
如珍說起王氏掌家這十多年,跟平時一樣贊得口甜如蜜,但那語氣卻含著幾分譏諷,與她平日的恭順溫柔判若兩人。
「哼,只怕是損了公中,肥了她的嫁妝吧。」
如瑤沒有開口,身邊的碧荷卻是忍不住冷笑了。
如珍微微一笑,也不反駁,「太太一直希望能讓大哥廣仁考上科舉做官,讓四弟襲了家裡的爵位,但若是要襲爵,就要去禮部和兵部疏通,而父親的俸祿一向清苦,因此,她不得不另闢蹊徑。」
她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隨即笑靨如花的看向如瑤,「你九歲時剛剛沒了母親,那時候太夫人不也是說你和廣鉦年幼不懂事,要接手大伯母留下的嫁妝——所謂財帛動人心,人人都是如此,也不是我家太太一人。」
如瑤想起年幼的那一幕,不由的臉色發白,當時她年紀還小,卻面對太夫人和嬸娘王氏的軟硬逼迫,實在是左支右絀,步步驚心。
如珍察言觀色,繼續道:「如今這個爵位眼看沒了指望,太太更加只能一門心思撈錢了——只靠父親的俸祿,四弟將來只能過平民小戶的日子,如燦將來的嫁妝也不夠——這兩個是她的心肝寶貝,怎麼忍心讓他們吃苦受累?」
碧荷冷笑一聲,「所以才更加盯上我們張夫人的嫁妝了?這還要不要臉啊!」
如珍噗嗤一笑,「去世的大伯母娘家富貴豪奢,當年簡直可說是十里紅妝,光鋪子就有一百多個,還都是金陵和寧波城裡繁華地段,如今這些鋪子大部分歸太夫人和我家太太掌管,剩下的也被大伯父租了出去,每月光拿租錢就可以風流快活了。」
碧荷張嘴欲說,卻被如瑤以目光阻止了,她比誰都要清楚,這些鋪子雖然暫時被這群長輩管著,但真正的契書卻早就被藏在一個隱秘的所在,沒有落到這群人手上。
見如瑤雖然憤怒,卻並未驚慌失措,如珍的眼中閃過一道失望,「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那可是你嫡母留下的東西啊,若是連這個都沒了,妹妹你的嫁妝……只怕是要寒酸得不能看了!」
如珍盈盈大眼打量著如瑤,想在後者臉上找出著急害怕的神情,誰知如瑤晶瑩面容卻是一派從容,「這些事,母親早有安排,也不會輕易就讓某些人得逞。」
又是這般平靜信賴的口氣……如珍內心蘊藏的怒意怨毒,瞬間就宛如野火狂飆——明明大家都是庶女出身,如瑤何德何能,卻能受到張夫人宛如親女的養育呵護,珠玉一般的寵著,而自己卻必須在陰險狡詐刻薄寡恩的王夫人身邊,小心翼翼的服侍著,艱難的熬著日子……
更可恨的是,如瑤的嫡母死都死了,還留下這麼大筆豐厚的嫁妝給她!
憑什麼……老天為真是不公平!
如珍咬牙想道,平素清麗沉穩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冷笑,「妹妹倒的口風可真緊,這般滴水不漏實在讓人佩服——只可惜啊,廣鉦堂兄可不像你這般!」
「廣鉦?!你們拿他怎麼了?」
如瑤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冷聲追問道。
「我家太太只是關心侄子的身體和學業,怕他累著了,把家裡新買的兩個婢女給了他,據說一個通曉按摩推拿,手藝嫻熟,另一個卻是精通琴藝小曲,能為主人提神解乏。」
如珍說起王夫人時,那種諷刺更加刻毒淋漓,說起廣鉦卻又微笑著看向如瑤,「廣鉦堂兄一見就愛得不行,這幾天簡直是形影不離的要她們伺候,他頭腦一熱為博佳人歡心,必定是什麼話都肯說的。」
如瑤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張夫人最重要的遺產,是整整一盒的契約文書以及大額銀票,就埋在郊外莊子的大槐樹底下,這個秘密只有她跟哥哥廣鉦兩個知道:張夫人咽氣的時候,曾經拉著他們兩人的手說,那些東西都寫好簽子分給兩人,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難道廣鉦真的被美色所迷泄露了口風?
「嬸娘往侄子房裡塞些不乾不淨的女人,這侯府還有規矩沒有!」
碧荷尖聲嚷嚷道,如瑤卻頓時感覺不對:廣鉦雖然是紈絝不成器,但也不是這麼容易就上當受騙的,況且父親沈煕一直不肯二房插手大房的事,他雖然昏庸沒用,但畢竟是大家長,不經過他首肯,王氏這個嬸娘也管不到侄子身上。
難道是……?
如珍見如瑤臉色變化,笑意更加加深,「你猜得沒錯,那兩個丫鬟,就是大伯父親自賞給兒子的,也是他親口吩咐,要給這兩個開臉辦席面升做通房。」
雖然早就猜到,但聽到如珍說出,如瑤的心裡還是狠狠一震!
「大伯父本來想襲爵後就把我們一家分出去,所以不許別人來過問張夫人的嫁妝,但如今他的希望落空了,也只能從兒子女兒手裡搶回大筆錢財了。」
張夫人的嫁妝雖然不如侯府的爵位和財富那麼誘人,但對花天酒地的沈煕來說,卻足夠他揮霍個十年八年了。因此,王夫人一提議,他算計謀劃之下,還是決定跟她一起,從兒女手中把東西騙出來,徹底把鋪子房產捏在手裡。RS
第二百零六章 不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