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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刺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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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王氏目光閃動,想起先前為了藺婆子之死,自己跟婆母妯娌一番較量,最後把那惹事的三個粗使丫鬟和媽媽送去給廣晟,本來指望是眼不見心不煩,沒想到她們不僅跟著回來了,還居然成了廣晟的心腹,真正顧念起他來了!

    「她們跟隨二少爺出門在外,倒知道不少。」

    嬌柳見她沉吟,連忙上前稟報道,這卻正合了王氏的心意,她吩咐道:「把人給我喚來,讓姚媽媽去問個清楚。」

    嬌柳正要去辦,卻又被王氏叫住了,她眼中閃過幽光,低聲道:「現在也不要驚動,等到了晚上再說。」

    嬌柳頓時心領神會:白天就在老夫人眼皮底下,若是再給她抓住什麼把柄,只怕又要節外生枝,晚上把院門一關,區區幾個小丫鬟,還不是攥在他們掌心,想要揉圓捏扁只是一句話就行!

    清晨時分,仍是由小古去給廣晟送飯。

    上面一層是沾了芝麻的酥餅,這東西味道不錯,但看色澤明顯是過了夜重新烘熱的,廣晟瞥了一眼沒吃,只是懶洋洋的配著蘿蔔乾和寶塔絲喝了幾口粥。

    小古從提盒下取出一個紙包,在他眼前一晃,廣晟笑著奪過,打開一看,是切成菱形的水晶紅棗糕。

    放進嘴裡,正好一口一個,鮮甜糯軟的滋味頓時在口腔里彈射開來,整個人都精神一振。

    「這是誰的手藝?」

    「我。」

    小古答得自信果斷,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又補充道:「我和秦媽媽。」

    「這幾天倒是麻煩你們偷偷給我們做吃的。」

    廣晟輕嘆道,卻沒有因為美食而變得高興,眉宇間那一抹凝重憂意絲毫不減。

    他踱步到了窗邊,看著滿天雲霞被朝陽染成金色,仿佛是青水雲碧的光滑緞料繡上了一道滾邊,窗下的紅梅盛放了一季,此時已經有些凋艷,夜半枝頭的凍霜被日光一曬,頓時化作了晶瑩的水滴。

    「已經是第三天了。」

    他突然說道,目光卻遙望著東南遠處的不知名盡頭——那是皇宮的方向。

    廣晟一直在等待錦衣衛那邊的消息,但是他回到金陵城已經三天了,卻沒有任何消息,好似所有人都忘記了他這個人。

    即使他心中鎮定如常,此時也不免開始升起疑慮和擔憂。

    旭日的光輝照在他的臉上,那眉心的一點刻紋,卻是讓一旁的小古也覺得他今日情緒不對。

    她不禁走上前去,默默的遞上了滿盤的水晶紅棗糕。

    「我聽別人說,煩惱和難受的時候,多吃些甜蜜蜜滋味的,這樣心情就會好起來。」

    她對著他笑,笑得沒心沒肺,露出雪白的牙齒。

    「是嗎?」

    廣晟接過她手裡的瓷盤,連續往嘴裡放了好幾個,吃得整個腮幫都鼓起了。

    「味道真不錯!」

    他含糊不清的贊道,卻沒發覺,站在旁邊的小古正在打量著他,漸漸的皺起了眉頭。

    這情緒很不對頭!

    明明前幾天,他不是還自信滿滿的嗎?是出了什麼事嗎?

    小古把前因後果一想,頓時心裡升起一個念頭:該不會是被錦衣衛那群混蛋搶了功勞了吧?

    她並不知道所有內情,只是根據廣晟泄露的隻言片語和自己所知,拼湊出這樣一個結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氣:這群鷹犬太過分了!

    廣晟有多麼努力,多麼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她都看在眼裡,沒想到先有那個王舒玄態度傲慢的攪局,現在又來摘桃子搶他的功勞——尤其是這功勞里的證據還是她特意為他送上的,難道要白白便宜這群錦衣衛的人嗎?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臉色也一下子黑了下來,暗暗決定下次要給這群錦衣衛的鷹犬一個顏色看看!

    各懷心思的兩人默默用完了這頓早飯,小古雖然擔憂他的情緒,卻也只得提著食盒離開了。

    等她走後,廣晟細思片刻,決定冒險出去打探一下,沒等他決定翻牆還是喬裝溜出,卻聽外面有人敲門。


    很用力,很不客氣的敲法。

    「是誰?」

    他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不是他的隨身小廝,而是五個陌生的男人,都是外院長隨打扮,年紀很輕卻是孔武有力。

    「老爺讓廣晟少爺去外院書房說話。」

    打頭那人態度簡直可說是桀驁。

    廣晟冷冷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收拾了一個包袱提在手中,就跟著他們走出了房門。

    為首那人看一眼包袱,廣晟舉高了給他看,黑漆漆的一塊塊也不知是什麼。

    「是阿膠,我帶回來給父親補身的。」

    為首那人忍住不露出嗤笑的神色:阿膠是女子補身的,給男人用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小子連獻殷勤也不會,難怪混得這麼差。

    幾人說話之間走出了房門,廊下倒著兩個人,鼻青眼腫的低聲呻吟——是廣晟隨身的兩個小廝,另有兩個從軍中帶回的親兵衝上前來救人,卻被這群人擋在前頭,狹窄的迴廊上,頓時擠成了一團。

    「你們都稍安勿躁,等我回來。」

    廣晟沉聲吩咐道,「若是我到午時還不回來,你們就去找那位李爺。」

    錦衣衛的李盛跟他原本就是一個小旗轄下的的,分外投契,這次若是有什麼萬一,也只能透過他找紀綱了。

    那為首一人走在前頭一步的地方引路,剩下四個男人把他夾在中間,貌似跟隨,實則是無形的監禁,六人一路穿過抄手遊廊,三進的院子和報廈,又走過中庭的假山和池塘,一路走向前院的方向。

    「我們走快些吧,父親在書房等我,該著急了吧?」

    廣晟突然沒話找話來說,打頭那人皮裡陽秋的笑了一下,意味深長道:「時間長著呢,不急。」

    「倒也是,他喜歡喝的是老君眉,茶過三盞才有味——那個劉師爺也在吧?他倒成了我爹的影子,見天泡在書房裡。」

    「劉師爺深受老爺器重,一起商議的定然是大事。」

    那人不知廣晟為何如此絮叨,還以為他要探聽什麼,只是順著他話敷衍兩下。

    「哦?」

    廣晟眉毛一挑,魅惑的雙眸閃過冷冷的殺意,下一瞬,他的雙手化拳突然猛擊而出!

    挾著他兩側的兩人未及反應,其中一人尖叫一聲被推入池中,另一人身影一晃,從袖中掏出一柄雪亮的短刀,朝著廣晟就猛扎過來。

    前頭那人也猛然回身,袖中頓時射出三支小箭來,都是烏黑錚亮;後方的兩人也各自掏出短刀,從身後襲來

    廣晟低喝一聲,輕身躍起,躲過兩支小箭,第三支擦著他肩過去,所幸初春還冷穿了一件袷衣,衣物裂了個大口子,白皙而精瘦的肩膀裸露在外。

    他腳下步伐細碎,卻是挪移閃躲不定,虛晃一記又躲過那兩人的短刀後,他乾脆跳到了假山高處,腳下用力,頓時一塊石頭被轟然踢起,朝著那兩人落下。

    自從上次出了假山崩塌之事,府里的所有假山和池塘都被清理修整得妥當,假山之間的黏合已經很緊,廣晟這一腳竟然能將一塊大石分離踢起,實在是不容小覷。

    那兩人之一被石塊砸中,頭破血流之下也跌入池塘,但帶頭那人的袖弩卻又疾射而來,鐵箭頭在日光下熠熠射來,廣晟把身子一縮,乾脆跳進了假山腹內。

    濟寧侯府的宅子是攻入南京後才建的,占地足有大半條街,最得意的景觀便是這些假山,不同顏色的山石因地勢而分布成四座,分別是「春」「夏」「秋」「冬」之意,森羅棋布,怪趣盎然,若是孩童跑進假山內部,只怕一刻鐘都找不到出口。

    那四人急急追進假山腹地,微弱的光線,逼仄的空間,曲折的羊腸小道……所有人都眯著眼,卻沒提防那「一線天」的上端,突然有零星沙土掉落,迷得人眼都睜不開!

    「小心!」

    為首那人剛剛喊出一聲,整座假山轟然一聲倒下來了!

    沙土瀰漫,石塊亂飛,被壓在下面的人頓時臟腑出血身受重傷——還好,侯府的假山畢竟是江南款格,講究一個「秀」字,這四人也是會家子,不似廣仁、廣瑜兄弟那般文弱,這才沒有危及性命。為首那人掙扎的從廢墟下爬出,卻是傷著了腿,倒在地上滿口鮮血,「你怎麼發現有假的?」

    廣晟冷然一笑,放下手中的火摺子,看著他的眼睛,道:「你來請我的時候,行禮太過草率了。」

    「我父親最講究一個『禮』字,他調教的親隨哪怕心裡對我再不以為然,面子上也會禮數周到,而你行禮連腰都沒彎下去,簡直是丟我父親的臉——因此,我斷定你們是冒了他的名來。」

    那人大聲咳嗽著,鮮血直流只覺滿嘴都是是苦澀:他們好不容易潛入外院,偷拿到對牌和服飾,連說話腔調也扮得十成相似,沒想到栽在這個無關緊要的點上。

    「還有,我父親的師爺不姓劉,而是姓蔡,我試探一句,你就露出馬腳了。」

    廣晟的話讓那人更加懊喪,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刺鼻氣味,頓時讓他想起剛才假山的坍塌,悚然一驚頓明白過來,「你帶的不是阿膠,而是黑火藥!」

    他又驚又怒,怎麼也沒想到廣晟不按牌理出牌,膽大妄為到居然敢在自家院子裡引爆火藥——這人簡直是瘋子!

    廣晟悠然把火摺子小心收入荷包之中,微笑宛如天上金童一般俊秀平靜,「我帶著火藥,可能為了防你,也可能是防備我爹——總之,誰要對我不利,就先嘗嘗爆炸的滋味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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