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皇帝意外的強硬(1 / 1)
今日休沐,幾個官員應邀來了馬家。
「說是百騎去了嵯峨山,大概是去尋明府。」
這是最新消息,馬松笑道:「多謝相告。」
官員笑道:「客氣了。」
百騎去嵯峨山為何?
多半是尋聞春禮。
官員低笑道:「百騎夜裡去尋了姚昀,無功而返,賈平安此行怕是要狼狽無功,回了長安少不得會被責罰。他惱怒之下便去尋明府,大概是威逼利誘吧。不過明府堅定,他是痴心妄想。」
馬松心中微喜,起身道:「酒宴已經齊備,請!」
這天氣出門冷,聞春禮是不得不去嵯峨山,這些人更喜歡在室內飲酒作樂。
喝的半醉,有人拍著馬松的肩膀說道:「馬郎君,做事得有分寸,令兄為鳳州刺史,前程遠大,要謹慎些才好。」
這等話非至交好友不能說,所謂交淺言深,這便是了。
馬松見他喝多了,就皺眉道;「弄了醒酒湯來。」
這人一拍案幾,「我沒喝多!」
他打個酒嗝,「須知夜路走多終見鬼,若我是你,此刻定然深居簡出,數年內不出門……」
不出門,那還活著做什麼?
馬松覺得此人迂腐,「來人,扶了去客房歇息!」
他起身道:「我去更衣。」
他繞到了後面,有女僕已經準備好了馬子,含羞帶怯的端著過來。
撒尿之後,他負手而立,吩咐道:「盯著百騎的人。」
管家進來,「百騎的人大多去了嵯峨山,郎君無需擔憂。」
「若是百騎發狂闖進來……」馬松想的更多,「那賈平安年少氣盛,弄不好還真敢。告訴前院的人,若是百騎硬闖,攔截一下,隨即散開。」
「郎君英明。」管家笑道:「攔截一下是姿態,讓人知曉馬家是冤屈的,隨後聞明府那邊上疏便有了由頭。」
「你倒是聰明。」
馬松覺得自己的布置再無差錯,朗聲一笑,「今日當痛飲!」
他還未走到宴客的地方,就聽外面有人在喊,「百騎來了,賈平安來了!」
「果然!」馬松冷笑:「準備好,今日要讓他栽個跟斗!」
外面,十餘僕役攔住了百騎。
「還請武陽侯稍待。」
竟然還有些地主老財的霸道,有趣!
嗆啷!
在這些僕役看來,攔截最多是挨一頓打,可賈平安竟然抽刀子了。
賈平安眯眼,「豪奴竟然膽大如斯嗎?可見不清理卻是不行了,動手!」
百騎衝上來,幾個豪奴被砍翻,剩下的哭喊著往後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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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了!殺人了!」
他們一路狂奔,賈平安一馬當先跟在後面。
「為何動手?」明靜低聲道:「傳出去終究不好。」
「因為這是禍根!」
「什麼禍根?」
賈平安搖搖頭,此刻沒時間解釋這個。
府兵制的敗壞有多種原因,土地兼併其一,隱戶其二……
而權貴豪族就是最大的蛀蟲!
今日既然來了,自然當讓人膽寒。
馬松聽到喊聲,一個激靈,轉身就跑。
若是沒有證據,賈平安最多只敢動拳腳,動刀子……
他一路狂奔而去。
後面有僕婦避開,福身,可馬松跑得飛快,壓根沒看她一眼。
「郎君這是見鬼了?」
馬松一路到了後門,悄然開門,然後探頭出去左右看看。
「沒人!」
他悄然出去,還順手把後門帶上。
「賈平安,你難免百密一疏!」
他急匆匆的往左邊跑。
馬蹄聲噠噠。
馬松抬頭,兩騎從街頭出來。
是百騎!
馬松轉身就跑。
兩騎從另一面出來。
「放我一條生路!」
馬松喘息著,突然沖向對面,躍起就想攀爬。
可他的彈跳太差了,幾次蹦躂都夠不上牆頭。
他喘息著,退後幾步,再度蹦起來。
可這次卻更差。
「再來一次試試?」
身後傳來了賈平安的聲音。
馬松回身,緩緩後退,直至背部靠著土牆。他強笑道:「武陽侯來馬家殺人,這是要劫掠嗎?」
「你的試探很拙劣,你該問聞春禮如何。」
聞春禮……賈平安提及了聞春禮,那就代表著聞春禮被拿下了。
「你好大的膽子!」馬松靠牆站直了身體,「無朝中的吩咐,你竟然敢拿下了聞明府,賈平安,此次你定然難逃責罰!」
「那些隱戶在何處?」
賈平安問道。
馬松還心存僥倖,「沒有什麼隱戶!」
「拿棍子來!」
賈平安伸手,包東遞上木棍。
馬松的臉頰在顫抖,雙腿打顫,「你……你要做什麼?沒有證據你敢拷打我,我兄長乃是鳳州刺史馬佑,你敢動手,我兄長饒不了你!」
賈平安猛地揮舞棍子砸下去。
呯!
馬松的下意識的伸臂格擋,只覺得劇痛,不禁慘叫了起來。
「說,隱戶在何處?」
賈平安杵著棍子,就差嘴裡叼根煙了。
「我兄長饒不了你!」
呯!
「嗷!」
馬松的腿斷了,他單膝跪在地上嚎哭。
周圍的人家都在聽著這邊的動靜。
賈平安罵道:「大唐外敵無數,靠什麼來抵禦?府兵!大唐治理天下靠什麼?官吏!天災**怎麼辦?這些都要錢糧。可你特娘的竟然把那些人收了,從此大唐便少了納稅人……」
賈平安一把揪起他,惡狠狠的道:「賦稅關係大唐興衰,百姓便是大唐的根基,你這等蛆蟲不斷在挖掘大唐的根基,老天不罰,耶耶來罰!」
他猛地舉起木棍,馬松喊道:「都在王家,那些隱戶都在王家,饒命……」
明靜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才落下來。
賈平安回身,「帶他去!」
有人拎著馬松去了,賈平安一臉輕鬆的道:「其實我還能讓他一路出逃,隨後跟著把那些豪強一網打盡……」
一戶人家集體在聽牆根,聽到這裡時,男主人面色大變,「好陰的手段!」
晚些,那些隱戶被帶了來,姚昀也被叫來了,見到這等場景,不禁嚎哭道:「我當時就說馬家有隱戶,可無人搭理。我心中不平,就帶著人來查探,誰知道豪奴兇狠,竟然敢大打出手……」
「帶出來!」
那些豪奴被提溜了出來,賈平安吩咐道:「指認出來,全數帶回長安處置。」
姚昀咬牙切齒的把那些豪奴指認了出來,周圍也來了不少人,不少衣冠楚楚。
「武陽侯,那些都是本地的豪族。」
賈平安看了那些人一眼,有人說道:「這下手那麼狠毒,武陽侯就不怕報應嗎?」
賈平安看了那人一眼,冷冷的道:「收納隱戶,損公肥私,這等事為何沒報應?」
那人默然。
「那是因為天下百姓還能吃飽飯,等他們吃不飽飯時,報應將會來臨!」
安史之亂後,天下板蕩,刀兵不休,百姓傷亡慘重,豪族也無法避免。隨後在黃巢大軍的橫掃之下,那些世家門閥,權貴豪族都倒了大霉。
平日裡拼命的從大唐的身上吸血,最後就報應在了自己的子孫身上。這一點古今相同,後世的大明末期就是這等模樣,在大明身上趴著吸血的那個群體被當成了肥豬。
「馬松來了。」
眾人不禁踮腳看去。
馬松被丟在馬車上,一手一腿都斷的很乾脆,角度清奇。此刻慘叫聲沙啞,讓那些人不禁暗自瘮的慌。
「好個狠毒的賈平安,竟然未經朝中便下了這等毒手。」
「趕緊讓人傳信去長安。」
……
百騎一路回返,當看到長安城時,程達竟然出迎。
「老程你弄這個太假了啊!」明靜大大咧咧的。
程達面色凝重,「長安城中不少人說武陽侯為了泄憤打斷了馬松的手腳。」
「我只是拷問口供。」
賈平安心想這等事兒難道還有人為馬松出頭?
「他們沒說百騎此次的好壞,只說你未得許可便下毒手打斷了馬松的手腳。」程達放低了聲音,「武陽侯,隱戶何其多,權貴豪族,還有……和尚們的隱戶多不勝數,此次你在雲陽縣下了狠手,好些和尚都坐不住了,各自尋了自家的關係說話。」
明靜木然,「這是個大馬蜂窩。」
「淡定!」
賈平安說著淡定,心中卻有些犯嘀咕。
他只想到了權貴豪族,卻忘記了這些和尚。
娘的!不會讓我下野吧?
時至今日他已經沒法做個普通百姓了,一旦他下台,那些對頭就會蜂擁而至,把他撕咬成碎片。
回到百騎,賈平安剛想進宮去稟告,王忠良來了。
「陛下說了,大唐如堤壩,馬松此等人便如啃噬堤壩之蟻蟲。此輩貪婪,當嚴懲不貸。」
賈平安想過李治會沉默,把此事丟開,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態度。
「百騎此行辛苦,賞賜酒食。」
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陛下以往不會如此。」明靜很篤定的道。
「你想說陛下喝多了嗎?」賈平安在誘導。
這個賤人是想抓我的把柄?
明靜冷笑道:「陛下不喜飲酒。」
「武陽侯,英國公尋你。」
李勣看著又精神了些,讓賈平安莫名想到了睡女人能年輕的理論。
李勣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賈平安看得渾身發毛,這才說道:「你很大膽。」
溫潤的目光中多了些別的意味,「老夫以為你此去雲陽縣當是悄無聲息,沒想到卻是雷霆萬鈞。你可知道有人在叫囂要取你的項上人頭?」
這個真沒聽說過,但老李提及此事,多半是來頭不小。
「還未曾聽聞。」
李勣看著自己的雙手,微笑道:「你要知道為何有隱戶。」
「隱戶……貪婪吧。」
賈平安覺得貪婪才是隱戶產生的緣故。
當然,到了後來,更多的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主動成為隱戶。
——大唐橫徵暴斂,百姓民不聊生,就尋求權貴豪族的庇護。權貴豪族得了人口,甚至是田地,勢力越來越大。他們的勢力越大,對朝政的影響力就越大……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最終葬送了無數王朝。
李勣微微搖頭,斑白的鬚髮微微擺動,溫潤的目光中多了些唏噓,「誰不知隱戶損害大唐?誰不知隱戶越多,大唐就會越虛弱?賦稅越來越少,事情越來越多……」
「一個王朝的興衰,要看君主是否英明,官吏是否清廉……可你看看歷朝歷代,越到後面就越糜爛?為何?貪婪是一回事,可更要緊的是……那些人從未把王朝放在心上,只顧著自家……」
是了,此刻並無什麼國家民族的概念。百姓是自發的守護著這個能庇護自己的大唐,而權貴豪族們卻把這個大唐看做是自己飯碗,而食物就是血肉……賈平安只覺得頭皮發麻。
「害怕了?」
李勣微微一笑,「你如今可知曉對手是誰了嗎?」
「是。」
對手就是那些視大唐為肥肉之輩。
今日的李勣看著很是平靜,「你去雲陽縣清查馬松之事,查出來也好,陛下會歡喜……你要知道,這個天下最把大唐當回事的便是皇帝。所謂帝王與國一體,便是這個意思。馬松等人收納隱戶,便是在挖帝王的血肉,哪個帝王能忍?」
老李一番話深入簡出,讓賈平安從更高的角度去看待此事。
要不讓老李去開一門課,叫做帝王和大唐。
「天下有多少隱戶?多不勝數。」李勣的話裡帶著告誡之意,「權貴豪族多有隱戶,還有寺廟。寺廟不繳納賦稅,那些農戶帶著田地去投獻,由此本該繳納的賦稅雙方就分了,皆大歡喜。」
老李提這個作甚?
賈平安不解。
「去吧。」
賈平安莫名其妙的就被趕了出來,乾脆就去禮部尋老許說話。
「幹得好!」
許敬宗贊道:「昨日消息就傳來了,說是馬松被你動私刑拷打,打斷了手腳,老夫就說了,為何不全數打斷?李義府說太過了些……哈哈哈哈!」
許敬宗突然捧腹大笑。
「你再也想不到了,李義府這話說出口,隨後宮中傳言,說武昭儀覺著李義府此人首鼠兩端,哈哈哈哈!」
李義府是李治的心腹,此刻和阿姐還沒有多少交集。
「陛下也說了,此等人打死勿論。相公們沒話說,不過私底下不少人說你下手太狠。」
「兔死狐悲?」
許敬宗笑道:「正是如此。」
……
馬毬場上,一群女人在呼喝追逐,馬兒或是疾馳,或是停住。
一場球打下來,高陽臉蛋緋紅,有侍女遞上毛巾,她輕輕擦了。
「那賈平安瘋狗般的打斷了馬松的手腳,拷問隱戶,太狠毒了。」
「這等人形同於酷吏,若是讓他得勢還了得?」
「還有那些佛門的高僧也說此人狠毒。」
「那他多半沒好結果。」
高陽緩緩看過去,卻是幾個婦人在嘀咕。
「去打聽。」高陽的眼中有火氣。
晚些僕役打聽了消息,「說是武陽侯在雲陽縣清查隱戶之事,下手狠毒……」
高陽冷哼一聲,走了過去。
幾個貴婦抬頭,高陽傲然道:「背後說別人壞話,臉也不要了?」
「公主此話何意?」
幾個貴婦冷笑,其中一人嘀咕道:「倒是忘記了,她和那個掃把星親密。」
高陽覺得這群人都是吃飽撐的,「你說什麼?」
那個貴婦昂首,「我說那掃把星狠毒,老天會收了他!」
小皮鞭猛地揮動,那貴婦早就預料到了,急忙後退,可沒想到地上不平,她結結實實的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
高陽不禁大笑。
「賤人,下次再聽到你說別人的壞話,我抽死你!」
高陽得意洋洋的上馬而去。
「太過分了。」
幾個貴婦把那人扶起來,「讓你家夫君去求見陛下。」
貴婦被摔的屁股痛,咬牙切齒的叫了隨從來,令他去尋自家男人告狀。
「咱們喝酒去等著。」
幾個貴婦上馬,最後竟然去了長安食堂。
「夫人,郎君已經進宮了。」
僕役帶來了最新進展。
貴婦自矜的道:「陛下最近幾次誇讚外子。」
這個比裝的好,其他幾個貴婦馬上就多了些親切之意。
交好了這個前程遠大官員的妻子,自家夫君在關鍵時刻也能多一個幫手……這便是夫人外交。
甚至女人之間交好後,會把男人也帶進來,漸漸就變成了一個小團體。
貴婦聽著奉承的話,屈辱感消散大半,「來,飲酒!」
貴婦們痛飲美酒,說著先前馬毬的事兒,晚些又提到了高陽和賈平安。
「說是高陽和賈平安有私情。」
「高陽太過跋扈,那賈平安詩才無雙,這等人傲氣,怕是不肯。」
「確實如此,而且賈平安若是想要女人也不難,何苦去作踐自己?」
「不過高陽竟然為他說話,這個倒是讓人好奇。」
那個受辱的貴婦喝的很快,沒多久就有些上頭了,拍著案幾,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說道:「那賤人是公主又能如何?別忘了當今陛下對宗室頗為警惕。她跋扈就跋扈吧,衝著別人去,我何等人,也是她能抽打的?」
當著眾人的面一屁墩摔了,這份屈辱讓她刻骨銘心。
「你家夫君深得陛下看重,一個是看重的臣子,一個是宗室跋扈的公主,還不是同母所生,陛下自然會選擇呵斥高陽。」
貴婦心情愉悅,舉杯道:「如此,明日我在家中設宴,你等都來。」
「好說!」
眾人舉杯……
呯!
房門被人推開了。
眾人怒,回身準備喝罵,卻發現來的是貴婦的夫君。
「回家去!」
男子面色難看。
貴婦起身,「夫君,這是為何?」
男子咬牙切齒的道:「走不走?」
貴婦趕緊跟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
「這是為何?」
啪!
外面傳來了清脆的聲音,有個貴婦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回身道:「被抽了一巴掌。」
「為何?」
晚些消息傳來。
「陛下呵斥了她的夫君。」
眾人愕然。
眾人再無心思喝酒,就齊齊出去。
剛出去,有人來報。
「陛下賞賜了高陽公主。」
所有人都覺得臉上生痛。
樓上窗戶被人推開,高陽探頭出來,「為何走了?」
幾個貴婦抬頭,羞的臉紅,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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