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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章 算學,不會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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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許升官,賈平安心情大好。

    回到家,他就進了書房,埋頭編撰新書。

    「阿耶!」

    小棉襖在外面喊他。

    「沒空。」

    賈平安心無旁騖。

    「阿耶不疼我了!」

    兜兜去尋蘇荷訴苦,「阿娘,阿耶不理我。」

    蘇荷納悶,「夫君最疼兜兜,常說什么小棉襖,為何如此?難道……夫君在書房裡做些……見不得人之事?」

    她緊握雙拳,昂首挺胸,「誰在書房裡?秋香還是誰?」

    衛無雙心中微動,想到家中的女僕頗有些姿色,特別是兩個來自於東羅馬的女僕,異域風情讓人心動不已。每一次她們二人去前院,總是能引得那些護衛眼饞。

    夫君很不正常啊!

    看看兜兜,癟嘴委屈的讓人心痛。

    「你去看看。」衛無雙很是自然的說道。

    我也想去,可夫君會生氣……蘇荷冷哼一聲,「為何不是你去?」

    衛無雙冷冷的道:「讓你幫我算賬,算一算的說是更衣,這一去便再無蹤影;或是算一算的就趴在案几上睡了……這些我都不與你計較,如今讓你做些事竟然推三阻四,真當我是好說話嗎?」

    是哈!無雙每每都是刀子嘴,可實際上卻頗為縱容我。咳咳!這個有些難為情呢!

    但你別想難倒我!

    蘇荷放低了聲音,竟然格外的溫柔,「無雙,你看那些權貴,收用女人多如牛毛。什麼妻妾成群,什麼歌姬舞姬,什么女仆……但凡是女人,就沒有他們不能收用的。夫君這般潔身自好,偶爾收用一個也就視而不見吧。」

    你說得好聽,可最煎熬的便是你。如此,我看你能熬多久。

    衛無雙隨即默然。

    夫君會收用了誰?蘇荷有些不安,想看看家中少了誰。

    夫君對我這般好,可這份好如今卻要分給其他外人,我……不想活了。

    嗚嗚嗚!

    蘇荷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賈平安,她正在呵斥這個小人。

    見異思遷,見色忘義……

    她越呵斥就越好奇,霍然起身,「我去看看。」

    呵呵!

    就知曉你會憋不住!

    衛無雙一臉自信。

    蘇荷悄咪咪的到了書房外,側耳傾聽。

    咦!

    怎地沒那事兒的動靜。

    按理應當動靜不小的呀!

    難道是結束了?

    但結束也有味兒。

    蘇荷敲門。

    「誰?」

    賈平安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些不耐煩。

    這不對……

    夫君說過什麼賢者時間,事後該是愜意。

    「夫君,是我。」

    蘇荷甜笑著進去。

    空氣很正常。

    夫君頭髮不亂,衣裳不亂,臉色並未潮紅……

    蘇荷瞬間就看到了這些。

    「何事?」

    蘇荷過去看了一眼。

    咦!

    這是什麼?

    「為官之道?」

    「對,為官之道。」

    蘇荷走過去,摟著他的脖頸,伏在他的肩頭上看著。

    「無趣。夫君,你做官懶散,怎地還想著編撰這等書?」

    「有用。」

    賈平安最近的時間大多用在了編撰這本書上面。

    「郎君,趙岩來了。」

    前院,趙岩看著有些焦急不安。

    等賈平安出來後,他說道:「先生,山東士族的名士今日進了國子監,國子監內有傳聞,他們要對算學下手……以正學風。」

    「學個什麼風,他們也有學風?」賈平安不屑的道:「看他們耍著玩。他們能做什麼……」

    ……

    國子監,盧順義等人正在和祭酒王寬說話。

    王寬笑吟吟的道:「諸位乃是大儒名士,老夫久慕而不得見,今日相見甚歡,晚些老夫設宴,一起飲酒。」

    盧順義應了,隨後轉了話題,「祭酒可知算學那邊的情況?」

    王寬冷笑,當初他一來國子監就孤立了算學,準備殺雞儆猴。誰曾想賈平安卻引入了戶部,隨即唐臨出手,把算學變成了戶部的半個學校,每年戶部都要從算學中挑選一些學生……由此,算學趾高氣昂。

    他看了盧順義一眼,心想這些名士自然不會喜歡什麼算學新學,如此便利用一番。

    「算學一直在鬧騰,和國子監其它學校不合,後來更是獨立了出去……戶部出力不小,不過卻是賈平安一手策劃。」

    他嘆道:「那賈平安如今越發的了得了,此事……哎!國子監蒙羞,也只能偃旗息鼓,不敢報復。」

    你們可能忍?

    「此事……」盧順義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我等既然入了國子監,自然當以教授學生為重。」

    王晟微笑,「算學的學生進了戶部又能如何?刀筆吏罷了。我等教授的學生……」,他傲然道:「不管是科舉還是蔭官,前程遠大,非算學可比。」

    盧順義補充道:「我等家族中傳承多年的經學奧義,老夫等此次也會涉及。」

    「果真?」

    這個才是炸彈啊!

    王寬眼睛一亮。

    盧順義點頭。

    世家要緊的便是壟斷教育權,而教育最要緊的便是秘籍。孔穎達等人編撰的五經正義引得外界一陣歡呼,可在這些士族的眼中,不過是普通貨色,不屑一顧。

    此次幾個家族商議了一番,決定把家中的一些學問丟出去。

    這便是丟一根骨頭出去,引得群狗狂吠。

    不過這些士族門閥最大的本事還是家傳的為人處世之道,以及為官之道。這等本事才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寶貝,非子弟不得傳授。所以他們的子弟一旦出仕,便有鶴立雞群的感覺……那些普通出身的官員愚不可及!

    王寬笑道:「如此,宜早不宜遲,還請諸位隨即授課。」

    晚些,盧順義進了學堂。

    他從容的看著學生們,淡淡的道:「老夫盧順義,范陽盧氏出身。此次來國子監便是教授你等范陽盧氏的經學奧義。」

    范陽盧氏的人?

    「盧公學問了得,乃是山東名士大儒,可竟然能傳授我等范陽盧氏經學的奧義?這……」

    狂喜過望啊!

    「見過先生!」

    整個國子監都在歡呼。

    「我等學了經學奧義,此後不但宦途順暢,更要緊的是這些奧義能傳下去,成為我等家族的學問,福澤子孫。」

    「山東士族果然是大氣,此舉造福我等,要感恩。」

    中午,那些學生歇息,有人就轉到了算學這邊。

    「你等還在學這些?」

    「怎地?」

    幾個學生坐在樹下看教科書,被人譏諷後就起身,神色不善。

    來人譏諷的道:「山東士族的名士大儒已經來了長安城,你等茫然不知。這些名士大儒學問高深,若是能得指點,便是造化。」

    一個學生反唇相譏,「可那等士族名士大儒何曾會來指點我等?」

    來人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得意的道:「今日范陽盧氏,趙郡李氏等士族的名士大儒進了國子監任職。范陽盧氏的盧公當眾說了,要教授我等家傳的經學奧義。」

    那幾個學生愣住了。

    來人笑道:「當初你等離開國子監義無反顧,如今可後悔了?哈哈哈哈!」

    解恨啊!

    隨即消息傳遍了算學。

    幾個學生面色難看。

    「士族是靠經學傳家,經學奧義便是他們賴以立身的寶貝,他們竟然願意教授……哪怕只是一些,也足以讓一個人脫胎換骨……可惜!」

    「可惜什麼?」

    一個學生不滿的道:「咱們在算學難道不好?武陽公費盡心力為我等謀求了戶部的支持,錢糧不缺,每年還有不少人能進戶部,你等難道還不滿意?」

    幾個學生嘟囔著。

    「可那是士族經學的奧義啊!誰不想去學?」

    「想都別想。」

    算學的氣氛不大好。


    晚些,一個消息傳來。

    「國子監的王祭酒說了,算學雖說當初桀驁,一意孤行要脫離國子監,不過學生卻無辜,若是能幡然醒悟,可重歸國子監。」

    砸鍋了。

    兩幫人隨即在算學內開始爭執。

    「我等要回國子監!」

    「放屁!咱們算學好好的,為何要回去?」

    「……」

    爭執不下時,一個學生喊道:「如此我便一人過去,你等在算學就等著後悔吧。」

    他昂首而去。

    「我……我也去。」

    一個學生低著頭小跑而去。

    「我也去。」

    「我也去!」

    趙岩看著這一幕,心冷了半截。

    晚些,他去了賈家。

    「先生。」

    賈平安把編撰好的書放下,笑道:「這般慌亂,可是有事?」

    趙岩心急如焚,「先生,那些山東名士放話,要在國子監教授家族傳承的經學奧義,國子監都轟動了。王寬更是放話,說算學當初桀驁,可學生無辜,只要幡然醒悟,便能回歸國子監……隨即算學內部發生了爭執,三成學生去了國子監。如今人心浮動,怕是要壞事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賈平安淡淡的道:「慌什麼?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國子監就是個魚池,山東士族丟了一根骨頭進去,便引得群魚爭食。」

    「他們丟一根骨頭,難道我不會丟嗎?」賈平安獰笑道:「耶耶丟一筐子骨頭進去,山東士族可敢跟嗎?」

    趙岩心中一松,但旋即又擔心起來,「先生,可那三成學生怕是回不來了。」

    這些學生都是韓瑋和他等人苦心孤詣教授出來的,此刻被人挖了去,感覺和挖自己的心肝般的疼痛難忍。

    「走了三成人不是壞事。」賈平安負手走出家門,看著外面的艷陽和麥田,心情愉悅,「人是逐利的,這個無可厚非。那邊不過是丟了一根骨頭,那些人便急不可耐的翻臉,立場不穩,見利忘義……趙岩,這等學生此刻如此,以後進了官場也是禍害,明白了嗎?」

    先生這是故意的?

    趙岩恍然大悟,「先生這是在考驗他們?」

    「什麼考驗,沒有的事,只是順勢而為。」

    賈平安意態閒適,從容的散步。

    「先生,那要是走了八九成呢?」

    「走了便走了。」賈平安自信的道:「就算是全走了,我也能再起爐灶,打造一個比算學更為強大的新學學堂。趙岩……」

    賈平安回身看著他,感慨的道:「你倒是成熟了不少。」

    「先生……再打造一家學堂何其艱難啊!」

    趙岩想想就絕望。

    賈平安灑脫的問道:「你先生家差錢嗎?」

    趙岩搖頭。先生家的錢多不勝數。

    「辦學堂我不差錢,學問的話,新學有你教授,儒學也能請人教授,差什麼?我若是要辦,能讓長安震驚!」

    賈平安真的要辦學校的話,那真不是事。但樹大招風,算學好歹是朝中的產業,學生們出來後就是朝中的孩子……得給個職務吧?

    自己辦學的話,目前不合適……得等到朝中的形勢漸漸穩固,阿姐的話語權越來越大的時候……

    到時候耶耶讓你們傻眼!

    賈平安笑了笑。

    「告訴他們,明日我會去算學。」

    賈平安收拾了些書本,隨即就帶著兩個孩子在坊內瘋玩。

    沈丘和邵鵬來了。

    沈丘壓壓頭髮,見賈平安在追兩個孩子,不禁搖搖頭,「陛下聽聞國子監出手壓制算學,令咱來安撫武陽公……擔心他會衝動行事,如今看來,武陽公壓根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這人竟然是如此的沒心沒肺嗎?

    邵鵬也頗為無奈,「咱也是如此,皇后擔心武陽公動手……」

    「動手?」沈丘的臉頰微顫,「這是學問之爭,一旦武陽公動手便落了下乘,輿論沸騰,除非他想去蜀地做幾年官……」

    「阿耶!阿耶!」

    被追上的賈昱仰頭不肯服輸,身體往下墜。

    兜兜回身見了就羞羞臉,然後也跑過來伸手仰頭,「阿耶,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賈平安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抱了起來,回身就看到了沈丘和邵鵬。

    「陛下和皇后讓你莫要衝動行事。」

    沈丘的眼中多了些揣度,心想這人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說心灰意冷了,不管了。

    兜兜衝著他扮個鬼臉,沈丘不禁一怔。

    可愛這個詞在腦海里就留駐不動了。

    原來,孩子竟然是這般可愛的嗎?

    賈平安淡淡的道:「我不會衝動,轉告陛下和皇后,我明日會去和他們說道理,說說學問。」

    二人回去,李治聽了不置可否,武媚卻不滿的道:「說什麼道理?平安越發的迂腐了。」

    邵鵬心中打鼓,這是要縱容武陽公跋扈的意思?

    「明日去盯著。」武媚冷冷的道:「山東士族開始得意了,卻忘記了我與陛下除掉關隴那些人的苦心孤詣,無恥之尤!」

    第二日,賈平安令人去兵部告假,他收攏了些書,說道:「中午我怕是回不來,別等我吃飯。」

    衛無雙正在活動身體,伸手高舉,頓時那身材……

    賈平安覺得鼻子有些熱。

    蘇荷也在一起鍛煉,彎腰下去……

    不行了。

    營養不夠!

    賈平安到了前院,狄仁傑在等候。

    編寫為官之道時,狄仁傑也想幫忙,可他的為官之道……真心話,哪怕是撲街後他反省了許久,可依舊只適合他自己。

    「平安你要記住,那些士族名士矜持,可下手卻狠辣不留情,萬萬不可輕敵。」

    狄仁傑拱手,肅然道:「此去無需再辯駁,徑直出手……」

    「哈哈哈哈!」

    賈平安大笑著出了家門。

    徐小魚和段出糧跟著他,徐小魚嘀咕道:「郎君,感覺孤零零的。」

    「人多無用。」

    段出糧木然道:「當年軍中的悍將一人便敢沖陣,若是帶著一群膽小的反而會拖後腿。郎君便是悍將,怕什麼?加上你我二人,能在國子監殺個七進七出!」

    這話有趣。

    賈平安不禁想到了遼東。

    應當是開始了吧,風雲變幻的遼東大地就像是一個赤果果的少女,等待著大唐去採擷。

    坊門打開,賈平安三人一路往務本坊去了。

    務本坊就在皇城大門斜對面,快到時,前方有數人在路邊等候。

    「見過先生。」

    竟然是人渣藤和尉遲循毓等人。

    這是要打劫?賈平安問道:「你等為何在此?」

    人渣滕說道:「聽聞國子監有人跳梁,先生溫文爾雅,想來不願動粗,我等倒是沒這個忌諱。」

    有心了!

    「動手不至於,你等今日都不用理事?」

    「先生,我等都告假了。」

    「那便一起去看看熱鬧吧。」

    一行人徑直去了算學。

    韓瑋等人正在等候他。

    「武陽公還是沒來,會不會……」

    一個助教有些亂了陣腳。

    趙岩篤定的道:「先生不會食言,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會來。」

    那些學生正在課堂里嘀咕,很是嘈雜。

    人心有些散亂。

    「來了來了。」

    賈平安來了,學堂里的嘈雜少了些。

    韓瑋等人迎上去,一見面就叫苦,「武陽公,國子監那邊釜底抽薪,算學裡人心惶惶,昨日走了三成學生,今日怕是也不輕省,哎!」

    另一個助教苦笑道:「士族家傳的經學奧義,說句實話,老夫也動心了,若非在算學多年,有了情義……」

    「安心!」

    賈平安微微點頭,神色從容。

    「跟我來!」

    他一人走在前方,身後是助教們。

    國子監那邊來了人,本想繼續蠱惑,看到這個場景,冷笑道:「面對此等局面,你又能如何?」

    「我們該如何?昨日我回家給阿耶說了,阿耶猶豫不決。」

    「我家中說讓我去國子監,可我不肯,還挨了阿耶一巴掌。」

    「武陽公來了!」

    嘈雜消散了。

    學堂內很安靜,只有一雙雙眼睛在茫然不安的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走到了上面,俯身按著案幾,微笑道:「算學,不會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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