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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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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衍譽安頓好兩個妹妹,趁著天色尚早,連夜回了京城。

    走之前欲言又止的看了幼妹許久,最後搖著頭,無奈道:「為兄相信你行事自有分寸,就不多說你了。」

    謝晚凝明白他的意思,十分淡定的點頭:「阿兄放心吧,我一定不對他胡來。」

    心裡卻腹誹,她正愁尋不到人呢,都送上門來了

    「」謝衍譽無語的看著她。

    就沒見過哪個姑娘家說這種話的。

    一腔老父親心態的哥哥十分不放心的走了,這個農莊再也沒有人能管得到她頭上。

    當天夜裡,謝晚凝歡喜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乾脆跑到院子外頭看月亮。

    盛夏的月光明亮,連波光粼粼的湖面都看的很清楚。

    她看向一牆之隔的對面莊園,心裡忽然想著,那人這會兒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他們離的這麼近,沒道理她都激動到難以安眠了,那人卻毫不受影響吧。

    這麼想著,她小跑著回屋,從妝奩里翻出一支玉簫。

    舒緩的簫聲在明亮的月色下奏響,一牆之隔正夜觀月色的某人微微一怔。

    謝晚凝閉著眼吹奏,忽然間耳尖動了動,一道悠揚熟悉的琴音融入進來。

    這琴聲溫和舒緩,熟悉極了,在她不能視物的日子裡,全靠它來安撫她的不安情緒。

    若他早些在她面前彈奏一曲,她又怎麼會到現在才認出他。

    謝晚凝頗通音律,自然能聽出他琴技不凡,可他卻甘願被她的簫聲引著走。

    簫聲緩,琴聲便也緩,簫聲清越激昂,琴聲便也江濤洶湧。

    她竟然能在其中,品出被縱容的滋味。

    眼前似乎又出現那張溫潤的俊臉,

    一曲終了,謝晚凝手握玉簫,有些心滿意足準備回屋睡覺,就聽見一牆之隔的那頭傳來男子清凌的聲音。

    裴鈺清道:「是初來這邊,睡不著嗎?」

    他聲音不大,謝晚凝又離牆有些距離,好在夜間四處寂靜,所以也能聽個模糊,她幾步走到牆邊,正欲回話,那頭又道:「我給你調的藥丸,你可帶了?」

    在雨軒茶樓給的一瓶子藥丸,早就吃完,後面借著送藥膳,他又給了一瓶。

    只說有助安眠養神。

    被陸子宴夜闖香閨後,謝晚凝受驚之下,更是失眠多夢,一夜要驚醒好幾次,便有些體會到此藥丸的妙用,這回來農莊自然是帶了的。

    可這會兒聞言,她卻停了停,才毫不心虛道:「來的急,沒帶。」

    那頭安靜幾息,謝晚凝耐心的等著,聽見了些動靜,一抬頭,就看見牆頂冒出個人影。

    正是白日跟在裴鈺清身後的裴珥,他遞來一個玉瓶。

    謝晚凝挑眉,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她敲一敲牆壁,忍不住口花花:「裴鈺清,你不親自過來嗎?我有話想問你。」

    若兩人面對面,她或許能看見裴鈺清面上此刻近乎於羞赧的神色。

    他頓了許久,在下屬面前,強自鎮定道:「夜已深,你我不方便見面。」

    「哦」謝晚凝語氣有些淡了:「那我回去睡了。」

    裴鈺清喊住她,「把藥拿上。」

    謝晚凝笑道:「你我之間不方便見面,難道就方便私相授受?」

    裴鈺清垂下眼睫沒有說話,他是說不過她的。

    立於牆頭的裴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寂靜幾息後,終於聽見自家主子發話,「下來。」

    謝晚凝以為他作罷了,面色徹底冷下來,轉身就走。

    未行幾步,面前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在寂靜的夜裡實在嚇人,她嚇的連連後退,被來人握住手臂扯住。

    「不是喊我過來,我過來了你怕什麼?」

    謝晚凝捂著胸口,瞪大眼睛看著這人:「你怎麼過來的?」

    要是陸子宴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忽然出現在面前她還能接受,可這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嗎?

    她那點想法完全就展露於面上,裴鈺清簡直一目了然,他唇微微動了動,無奈道:「我倒也沒那麼無用。」

    自己小瞧人被人家發現,謝晚凝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又奇道:「可你不是身患心疾?可以習武嗎?」

    「我習武只用於強身,沒有苦練,」裴鈺清低頭望著她,眸色在月光下看不出情緒,他解釋道:「也就輕功還行。」

    謝晚凝哦了聲,原來如此。

    她就說,剛剛還在隔壁的人,忽然就跑到了她面前。

    裴鈺清道:「有話想問我?」

    謝晚凝笑了笑:「是啊,有很多話想問你。」

    不過現在卻不急了,她四處望了眼,指著不遠處的湖泊,道:「去那邊坐會兒吧。」

    農莊不比侯府,沒有亭台樓閣,沒有假山流水,也沒有觀景台,隨處可見的石凳。

    湖邊雜草叢生,幾塊頑石堆積。

    謝晚凝邁步就往那邊走,卻被他握著胳膊阻止。

    「這個季節,農莊這種雜草叢生之地不要輕易踏足。」看著小姑娘一臉疑惑的表情,裴鈺清笑道:「怕不怕蛇?」

    「」謝晚凝默了默,下意識反握住他的胳膊,「你是說這裡會有蛇?它們會不會在夜裡進屋?」

    這個湖離她所住的院子可不遠。

    上次來是冬季,當時她還是個不能視物的瞎子,從來沒想過農莊夏季原來是會有蛇的。

    「莫要擔心,」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將人嚇著了,裴鈺清趕緊安撫道:「你身邊奴僕都會打點好的,不然,你帶我去院子看看。」

    主子不知道的東西,底下奴僕還能不知道嗎?

    還有農莊管事們,怎麼可能不妥帖準備好,若真叫蛇蟲鼠蟻驚擾了主子

    謝晚凝這般想著,倒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只是目光還停在湖面雜草上。

    裴珥已經聽命前去那邊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蛇蟲,她才徹底鬆了口氣。

    哪個姑娘家會不怕蛇啊,她在集市上也是見過蛇販子的,胳膊上纏著或大或小的斑斕蛇身,遠遠瞧上一眼,都叫她起雞皮疙瘩。

    裴鈺清拉著她坐到石塊上,自己彎腰同她對視:「方才是我說錯話了,這兒沒有蛇,你別被嚇的晚上又睡不著。」

    「」謝晚凝無語的看著他:「我在你眼裡,膽子就這般小嗎?」

    可不是膽子小嗎?

    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驚擾到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還有些愛哭。

    想到初見時,那個裹厚厚的皮裘,身患眼疾,還總想掉金豆豆的小姑娘,裴鈺清心軟的不像話。


    他輕輕嘆了口氣,笑道:「姑娘家膽子小點也不礙事。」

    「」謝晚凝是真有些不高興了,她握住他衣袖,扯了扯,哼道:「我看你膽子才小,瞻前顧後,畏畏縮縮,也不知道怕什麼。」

    意有所指的話,叫裴鈺清神情微怔,良久沒有答話。

    若是平常,他退縮謝晚凝便由著他去了,畢竟她也沒打算再跟哪個男子有感情上的牽扯,可現在不行。

    自打陸子宴夜闖侯府大院,摸進她閨房死纏爛打,威逼她等他回來後,謝晚凝那個靠嫁人來擺脫他的心思,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好不容易陸子宴離開京城,她若真的乖乖等他立功歸來,他們又要進入下一輪的糾纏。

    到時,還能輕易擺脫他嗎?

    他都能做出夜闖她閨房的事了,還有什麼他做不出來的?

    謝晚凝一點也不願意跟他再有半點瓜葛。

    這麼想著,她看向面前男子時就更是惱怒。

    明明對她有意,甚至怎麼看都是用情極深的樣子,卻死活不肯勇敢一點。

    竟然也敢說她膽小。

    她膽子哪裡小,對著陸子宴那張冷臉,她都勇往直前了那麼久,越挫越勇,一直到那些慘痛的夢境才徹底醒悟。

    而他呢?

    他才是膽小如鼠!

    夜色下,女孩的目光灼灼,堪稱逼視,裴鈺清在她的視線下別開臉。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謝晚凝道:「若我能想起你是誰,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裴鈺清眼睫輕顫,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不作數了嗎?」謝晚凝感覺自己的心直往下墜,抿了抿唇:「那算了。」

    她也不是強求的人,他不願意,她還能逼著人家妥協不成。

    挺沒意思的。

    鬆開握住他衣袖的手,謝晚凝站起身:「我走了。」

    「晚晚,」裴鈺清終於開口,聲音艱澀。

    以為他終於不再端著了,謝晚凝心中一喜,才回身,就看見他手裡的藥瓶遞過來,彎起的唇瞬間落下。

    熊熊怒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直衝顱頂,燃燒了理智,她一把奪過玉瓶,直接丟進湖裡。

    「誰要你的藥丸!裴鈺清,你不覺得自己言行不妥嗎?一面看似對我溫柔體貼,關懷備至,一面又從不肯承認自己心意,是想用忽遠忽近,忽冷忽熱的手段吊著我?」

    「不是的,」裴鈺清將空了的手掌握的死緊,夜色下看不清面色如何,只是語氣帶著難得的慌亂:「我從未想過吊著你。」

    「是嗎?」謝晚凝冷笑:「既然這樣,那你說說,我們這算什麼關係?」

    友人?

    就算本朝風氣再開放,也沒有聽說過私下見面單獨相處的異性友人。

    戀人?

    明明心跡已經表露徹底,但他非死撐著不承認。

    兄妹?

    那更可笑了,別說他們沒有血脈關係,就算是她嫡親兄長謝衍譽,自懂事起,兄妹二人也從未在夜間這麼獨處過。

    所以,他們是什麼關係?

    裴鈺清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來。

    他終於有些反應過來,因為他的情不自禁,兩人的關係確實過界了。

    實非君子所為。

    明明一開始,他只想遠遠看著她就好的。

    他久不做聲,謝晚凝已經徹底失望,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誤解了他的心意。

    還是說,他真的對她無意,只是當她是好友的妹妹,才幾次三番關照?

    不!

    她絕不相信!

    說不上是惱怒,還是不甘,謝晚凝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衣襟,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少女的甜香忽然接近,裴鈺清還未反應過來,面頰就被蜻蜓點水般微微一觸,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他靜立半晌,回過神來時,被親的右臉驟然一陣滾燙,好在有夜色作為掩護,她瞧不見。

    裴鈺清心裡才這般慶幸的想著,那膽大包天的姑娘竟然又將冰涼的小手貼了上來。

    謝晚凝摸了摸,男人臉上的熱度幾乎能燙手,她譏諷一笑:「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就是再好的脾氣,裴鈺清這會兒也有些撐不住了,他垂下眼直直的看著她。

    謝晚凝巍然不懼同他對視,「我說錯了嗎?你敢說你自己不喜歡我?」

    夜色下,她的眸光依舊清澈透亮,應該是準備歇息後重新起身,她發上只松松的插了只玉簪,額邊鬢角有碎發落下,正仰著頭看著他,兩人其實離的很近。

    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見她好看的唇形正微張著,隨時準備再說幾句奚落的話語。

    裴鈺清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乾,他下意識退了一步。

    謝晚凝沒有阻攔,她鬆開握住他衣襟的手,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完全沒有心思,也不想去分辨他究竟是嘴硬,還是裝模作樣,或者根本就是她自作多情誤會了他的心意了。

    她走的這麼斬釘截鐵,裴鈺清沒忍住張口喊她的名字。

    可這回,她沒有停下的打算,他頓了頓,終於抬步追上去。

    「喜歡的。」

    謝晚凝腳步微滯,沒有回頭。

    裴鈺清看著她的背影,手掌緩緩握緊,嗓音艱澀:「我喜歡的。」

    從來沒有人能將他逼到這個程度。

    若不是喜歡,他怎麼會費這麼心思,怎麼會任她左右情緒,怎麼會日日守在茶樓等她經過。

    怎麼會讓她親到他。

    他其實能躲開的。

    她說的沒錯,他真是個偽君子。

    謝晚凝轉身,抬頭看了他一會,輕聲道:「你腰彎一彎,我脖子酸。」

    「」裴鈺清眼睫顫了顫,緩緩彎腰。

    兩人平視,目光交匯在一起。

    謝晚凝道:「你答應的話還算數嗎?」

    那個,她記起他是誰後,他就承諾她一件事的話,還算數嗎?

    裴鈺清定定的看著她,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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